信封摸著有點厚度,胡嬸嘴都咧到後腦杓了,她不好意思當著田丹紅的麵看有多少,帶上田丹紅帶來的東西,點頭哈腰地退了出去。
山裏的風不講道理,呼哧亂掛,穿堂風一過,爐子的火苗被吹得張牙舞爪的,許縉雲熟練地關上了火門,又將水壺架在了火上。
“縉雲……”田丹紅眼眶紅了,聲音發抖,她想明知故問,問許縉雲一句過得好不好,也想許縉雲違心地回答她過得好,那樣她也能心安理得一些。
把許縉雲送到這裏來的理由是為了讓他養病,可這樣的地方,絕對不是養病的好去處,這裏連個說話的人沒有,哪怕是身體健康的人也會憋出病來的。
原本高大俊朗的小兒子,被禁錮在這架輪椅上,人瘦了一大圈,眼裏也沒什麽生趣。
寄人籬下的生活怎麽會好,即便是家裏給錢,受托的人也不會盡心盡力,一個癱子得看他們臉色生活,能有什麽好日子。
田丹紅怎麽會不懂,她不敢問,也不敢多說,蹲到輪椅邊握住了許縉雲的手,“縉雲,媽媽也沒辦法,這次來看你,也沒敢讓你爸知道。”說到這兒,田丹紅垂下了眼睛,沒有勇氣跟自己的小兒子對視。
許縉雲用熱水衝洗了一下他唯一的茶杯,倒上開水後,遞到了田丹紅麵前,“大伯母,這兒隻有白開水。”
察覺到許縉雲刻意的疏離,田丹紅愣了一下,尷尬地接過了茶杯,坐到了板凳上和許縉雲拉開了距離,手指輕輕摩挲在茶杯的外側。
他們家超生才有了許縉雲,當初許縉雲爸爸許國權是沒打算要這個孩子的,可她這個當媽的舍不得,懷著僥幸心理,甚至回了娘家,堅持把孩子生了下來。
為了不影響許國權的工作,怕他被人抓到話柄,對外都稱許縉雲是老家弟弟的孩子,打從許縉雲記事起,他們對許縉雲三令五申,不允許許縉雲在人前叫他們爸爸媽媽,隻能叫大伯大伯母。
許國權連著幾年沒有升上去,一個有文化的讀書人,也信了命理之說,找人算了一卦,這一算,讓原本就不討許國權喜歡的許縉雲,在家的處境更加艱難,算命的說許縉雲命硬克父,沒多久許縉雲便被送到爺爺奶奶那兒去了,等到兩位老人去世,才又被接回來。
小孩的心思是很敏感的,他知道父母不喜歡他,從未有過抱怨,也沒有提過任何的要求,在家都本本分分,直到摔斷腿的意外出現。
在省醫院看過後,許國權根本就不關心結果,他一心想把許縉雲送走,他恨不得永遠擺脫這個大麻煩,他不顧田丹紅的反對,甚至拿出了一家之主的派頭,托人把許縉雲送到了現在的大山裏。
每月郵寄生活費,成了許國權最後的退讓,他不準田丹紅來看許縉雲,自己更不會踏入這個地方,他要許縉雲在這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地方自生自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