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娘子(1 / 3)

“神說,要有光,於是有了光…”

“由光故生暗,光為晝,暗為夜…”

“一晨一晚,照人間悲歡。”

沈河輕聲念完故事最後一段,目光不由瞥向對麵,卻發現聽故事的人兒輕蹙著眉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沈河伸手在她麵前晃了晃:“不好玩麽?那下次和你說小王子好了。”

女子搖頭,又遲疑道:“隻是覺得和相公上次說的故事不太一樣呢。”

“上次?”

“盤古開天、女媧造人、後羿射日…”

女子板起指頭默默數著,忽的反應過來,嗔道:“相公都忘了自己說過的故事麽?”

“唔…”

沈河一滯,認真回憶半響,最後無奈歎道:“都是我信口胡謅的,再說了,哪有人聽故事像你這麽較真啊…”

“可能因為相公的故事都隱藏著大道理吧。”

“有嗎…?”

“相公先前說的盤古開天和女媧造人,都像極了我們人族的起源傳說,但又好像多了一些天人合一與自然輪回的觀念。而且無論盤古還是女媧,雖為高高在上不可染指的修行者,但他們又心懷悲憫,所做一切都為了凡間。”

“是嘛…?”

“而相公今晚故事裏的修行者,他們的存在似乎隻是為了讓子民去信仰、去崇拜。在他們看來,凡間百姓猶如螻蟻,也皆是罪民…”

“嗯…”

沈河撓了撓腦袋,以防有新的腦子長出來,直到身旁女子再次陷入沉思,他才鬆了一口氣,接著又不由笑了起來。

屋外的秋風將枯葉吹得沙沙作響,屋裏的燭火忽明忽暗,似乎也隨著女子的心情不斷搖曳。

沈河輕輕撥開女子肩頭散落的青絲,側著頭,靜靜打量著她。

螓首蛾眉,領如蝤蠐,一襲白衣清冷如月。

無論看多少次,這都是一副明媚到足以讓春山失色的容顏。

無論想多少次,沈河也如同身處夢幻之中。

因為她正是他的娘子,亦是他往後餘生的羈絆。

顧南汐。

……

……

沈河並不屬於這個世界。

原本以為隻是一次簡單的現場調解,沒想到才敲開門,一把明晃晃的尖長廚刀就捅了過來。

沈河隻來得及下意識擋在同事麵前,尚未感覺到疼痛,眼前的世界便失去了所有顏色。

等再次醒來時,他已身處異世。

經常穿越的人應該都知道,無論何種形式,無論身在何方,至少會有金手指或者係統其中一樣。

可是沈河比較倒黴。

他睜開眼就一身傷的躺在地上,四肢沒有知覺,頭疼幾乎欲裂,別說係統,就連吸一口氣都好懸沒又穿越回去。

沈河沒有關於這個世界的任何記憶,他隻知道自己前世肯定是死透了,但一時間也無法分辨到底是魂穿還是身穿。

他隻能一點點的挪動腦袋,試圖弄明白自己身在何方。

抬頭是破了一道大口的屋頂,幾縷茅草很孤單的垂落著,透過這個窟窿,沈河能看見那片遠比前世更浩瀚的星辰,也承受著比前世更冷冽的刺骨寒風。

低頭是比他那貧瘠想象力更貧瘠的房間,破破的桌子,爛爛的凳子,零零碎碎的罐子碟子,在某個角落似乎還有被雷劈過的痕跡。

側頭是…

沈河嚇了一跳。

他這才發現,自己身旁竟躺著一個女子。

一個傷的好像比他還重的女子。

一個美得不太像凡人的女子。

在氣氛不算融洽的破茅屋裏,女子猶豫著開口了。

女子說,她本是一個富家千金,家中忽逢妖禍無一幸免,而她自己則被妖族抓走,卻不知因何緣由又被扔落至此。

女子還說,她根本不懂修行,隻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弱女子。

女子又說,她叫顧南汐。

說完之後,女子清澈且清冷的眼眸靜靜凝視著沈河,似乎在觀察他的反應。

沈河莫名其妙,隻能用清澈且愚蠢的眼神回望著女子,並示以禮貌的微笑。

女子也微微一笑,仿佛鬆了一口氣。

她最後又解釋道,她從空中掉下來的時候,沈河就已經身受重傷躺在這裏了,因此不知此為何地,沈河又為何人。

沈河一直默默聽著,妖族也好,修行也罷,他權當自己遇到了什麽沙雕整人節目。

但當女子說完最後一句,沈河抬頭看了看屋頂的窟窿,心裏有了斷定。

自己就是被眼前這個家夥砸傷的…

……

或許因為這方世界的水土實在養人,又或許因為沈河自以為堪比植物人的傷勢根本不重,他幾乎在穿越的第二天清晨就能勉強起身,而那個叫顧南汐的女子卻依然動憚不得。

看著顧南汐清絕的容顏與曼妙的身姿,沈河萌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想走出門,好好瞧一瞧這個新世界。

於是他朝顧南汐揮了揮手以作告別,接著推開門,用力懷抱屋外的燦爛晨光。

一炷香之後,他又一臉嚴肅的走了回來。

“瑪德,真的有妖。”

沈河當時這麽解釋的。

但事實上他根本就沒看見什麽妖。

他隻不過遇見了一個行將就木的老者,老者以全家都被妖吃光的過來人經驗,讓沈河成功相信這個世界是如此的不同。

也有可能他根本沒被嚇到。

他隻是想到了孤苦無依的自己,還有那個破破爛爛的茅屋裏,同樣孤苦無依的顧南汐。

於是兩個人開始相依為命。

沈河首先確定了這間破屋子就是自己前身的,因為先前遇到的老者一眼就認出了他,還開口道破了他前身的身份——沒爹娘的窮傻子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