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離昏睡至午後才覺得有了點力氣,新月扶著她坐起來,周離握著她的手,啞著聲音說:“手這樣涼。”
“哪是我手涼,是小姐發熱了。”她給周離掖一掖被角,拿一杯熱水遞過來,“我剛從外麵進來,昨夜下雪了,這會兒正化呢。”
昨夜她回來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下雪了。
她在小船上一覺醒來,身邊空無一人,炭爐早就滅了,但季二的氅衣蓋在她身上,把夜裏的寒氣擋在外麵,捂的她渾身都是暖的。
她掀開衣服,扶著側壁起身,腿腳一陣酥麻。從船篷裏出去的時候,仿佛踩空了一樣,外麵又有薄薄一層雪,她使不上勁兒,腳底一滑,整個人都要跌下去。
“小心!”季澤嶽就站在她麵前,抬手一撈,半抱半扶的撐起她,看她站穩才鬆開手,問道:“怎麼了?”
周離手還抓在季二袖袍上,被雪沾濕了,她收回手,在自己衣襟上蹭蹭,臉都快紅透了,避開季二的眼神,緩緩抬腳走出去兩步,還是麻,“腿腳壓麻了。”
季澤嶽一身衣袍沾著雪,不知道在外麵站了多久。在她身後,看不清周離的表情,但看出了她的躲閃,說道:“看你睡得香,沒忍心叫你,前麵你就可以上岸了。”
河麵上已經沒有幾艘船了,又飄著雪,冷冷清清的。風一吹,周離身上那點捂出來的熱氣頓時就散幹淨了。她站在船頭,禁不住有點哆嗦,心想這裏的上元夜跟江下可真不一樣,也太冷了。
季澤嶽從船艙裏拿了氅衣過來,雙手環過去,披在她身上。周離一手捏著衣襟,身體僵硬的向後躲著。季澤嶽狀似沒瞧見,抓著兩邊的帶子,往她身前攏了攏,綁在一起。
“躲什麼?”季澤嶽抓著帶子,把她拉回來,“這氅衣可是雪狐的毛皮,將來記得還我,否則就得賠錢。”
周離側著臉,她根本就不適應跟男子靠的這麼近,本來還在躲閃著,聽到賠錢不禁氣結,上次在照月樓就被訛過一回。如今她身上僅有的那點錢,都拿去找住處了,哪兒還有錢。她轉回頭,離這麼近也不尷尬了,理直氣壯說道:“我沒錢。”
季澤嶽還在低著頭幫她係那帶子,聽完嘴角一彎,“那就好好收著,不許丟。”
離得太近了,說話的氣息撲過來,周離臉又開始發燙。
“怎麼臉這麼紅?”王俞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進來了,伸在她額頭上探了探。
周離這才回過神,她躺的太久了,昏昏沉沉的。王俞的手冰涼,觸在她沁著細汗的前額,給了她片刻的清明。要搬出去的事還沒有跟王俞商量過,她有點心虛。
“沒有不舒服,我喝過藥了。”周離笑著說道,抬手在自己鼻尖摸了摸,看著王俞欲言又止,心裏猶豫著。
“還是有點熱。”王俞收回手,坐在床邊,“有話要說?”
“哥,我······”
“小姐。”襄月突然進來,“錢小姐來了。”
王俞臉一黑,說道:“小姐需要靜養,她······”
“阿離!”錢瑤的聲音已經飄進來了。
王俞話未說出先歎口氣。
“聽說你生病了?”錢瑤根本沒敢看王俞,衝過來拉著周離的手,“哪裏不舒服,好點了沒有啊?”
王俞站起來,叮囑了周離幾句,轉身出去了。
“怎麼了?”周離晃一晃被錢瑤抓著的那隻手,她的眼神這才從王俞背影上挪開,“這麼怕他?”
錢瑤喪氣的垂下頭,往床邊一坐,“他昨日讓薛管家傳話,問我能不能陪你去看花燈,可我路上遇到照月樓在對句賞酒,耽擱了會兒就給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