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潮不愧是歐陽月的弟子,他的藥方可真管用。”
新月最近老說這句話,眼裏滿是敬仰,周離的耳朵快被磨出繭子來了。院中的桂花樹上紮了一個秋千,是王俞前日過來弄的。鍾潮交代讓她不要一直臥床,偶爾可以去院中走動,王俞看桂樹下麵的石桌石凳都被搬走了,便帶著薛浩紮了個秋千。
陽光下天氣還是帶著點冷,秋千上鋪了一層暖墊,周離坐在上麵輕輕蕩著。看新月圍著小炭爐忙活,她覺得小廚房施展不開,擺足了架勢在院中煎藥。
周離知道這姑娘平時喜歡侍弄院子裏那些花草,她看在眼裏,偶爾腦海中總冒出歐陽月侍弄他那片藥圃的影子來。
“新月,你想學醫嗎?”周離看著她煎藥,慢條斯理的樣子,又是聞又是摸的,仔細分辨著那些草藥,難得發現她還有這種耐心,便動了別的心思,“我認識一個老頭,是個懸壺濟世的老神醫,你想不想跟他學醫?”
新月把藥罐子蓋上,又添了把火。立刻跑過來,在周離的椅子旁蹲下,驚喜的問道:“醫術比鍾掌櫃還厲害嗎?”
周離笑著點點頭,鍾潮的師父,能不比他厲害嗎。
“是誰呀?”新月問道。
“歐陽月,照壁山那位。”
新月眼睛瞪老大:“歐陽神醫!”
周離嘴角一彎:“喲,聽說過啊?”
“當然了!”新月難掩激動,“我聽說太醫院幾番招攬,他都不為所動,甘心做個山野郎中,多少人想拜他為師而不得,可他兩個親傳弟子,沒一個有出息的。”
周離輕咳幾聲,沒想到被小孩子戳了一下,她摸了摸鼻尖:“也沒有吧,他大徒弟不是挺厲害的嗎?聽說前幾日剛救了一個中毒的姑娘。”
“我怎麼沒聽說?”新月擰著眉靠在周離膝上,一副看不慣別人暴殄天物的樣子,“他那倆徒弟都籍籍無名,可見也沒什麼本事,小徒弟還是個招貓逗狗的小紈絝,我看他倆是怕辱沒師門,索性不敢說自己是歐陽月的弟子。”
周離心裏一沉,裝咳嗽也免了,抬手一把拍開她,不給她靠在自己膝頭:“瞎說八道!哪聽來的你,以後不許再去前院!”
新月沒想到拜師還沒成,偷玩的機會還沒了,趕緊祈求著挽回道:“但是三個臭皮匠還頂個諸葛亮呢,說不準我做了他徒弟,不會再讓那倆人辱沒師門呢?”
辱沒師門這兩個字簡直像是歐陽月在罵自己,老頭當年沒少這麼說,周離實在聽不下去,曲起指頭敲在她腦袋上:“起開!”
“怎麼了這是?”王俞笑著問道,他剛進來正好看到周離敲新月。他找的侍女不牢靠,有了前車之鑒,已經派了薛浩去查新月的底細了。但看到這主仆這一幕,心裏放鬆了不少。
周離站起來笑道:“怕她長歪了,敲打敲打。”
王俞略一止步,兩個侍女已經長歪一個了,他感覺周離在敲打自己。但他今日應卯公務早早回家,本也是想跟她好好聊聊,以哥哥的名義。
“過來。”王俞向周離招招手,看她走近了,牽著她進了小閣樓。
台階上有輕輕一層灰,這裏幾乎沒人上來過。周離向來隻在臥房和院子裏走動,偶爾也會翻翻外間的幾本書。自從看出王俞對他有所隱瞞,她就懂事的限製著自己活動的範圍。所以小閣樓上麵兩層,她從未涉足,也不知道裏麵有什麼。
王俞握緊她的手一步步走上去,慢慢說道:“我不帶你上來,你就從來不去看看。這次我帶著你,你想看什麼、問什麼都可以。”
二層裏都是些琴棋書畫,擺設雅致,就像是個尋常的書屋。周離拿起幾本翻了翻,看起來這些書都有些年頭了,有些書上還有手寫的注疏,字跡泛黃,不像是王俞的筆跡。很多都是孤本,收集這些隻怕要費不少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