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離顯然不知道季澤嶽什麼時候和鍾潮湊一起了,這兩個人本來八竿子打不著的。她落座後問道:“什麼結盟?”
結盟這事是王俞提出來的,季澤嶽雖然沒挑白了答應,但在洛州糧倉的事情上,兩個人其實已經在互相配合了。季澤嶽今日帶著鍾潮一起來,是要明著議定了。
“你們兄妹要查十五年前的事,還趙相清白,我也一樣。”季澤嶽沉聲說道,他的視線在幾個人身上掃一圈,“王俞上次說我們可以聯手,我覺得這也是個事半功倍的辦法,但是有一點得說清了。邊境戰事迫在眉睫,這件事是要放在首位的,要是東離再次縱兵而來,國家危在旦夕,那時候誰的清白都沒有了,行商的生意也一樣。”
他這麼鄭重其事的談,開誠布公,想要其他人齊心協力,如果國將不國,那麼誰的清白都沒有意義。這些話看起來冠冕堂皇,因為他是皇子。可季澤嶽不在乎皇子的身份,這麼些年也沒用得上。他在乎的是蔣越未竟的遺願,還有十幾萬神策軍埋骨大漠、英魂難歸的遺憾。
鍾潮本來跟這件事沒有瓜葛,但商人無利不起早,他這樣的巨商也不例外。鍾潮答應了幫季澤嶽補齊所缺的軍糧,作為補償,竇儼在洛州的生意都交由他運作,以後也算綁在一條船上了。
但這船能走多遠,尚無從知曉。有神策軍守在前線,季澤嶽能比朝廷早一步知道邊境的動靜,而王俞對此一無所知,但他敏銳的捕捉到了關鍵信息:“邊境有消息傳來嗎?”
季澤嶽沒有回答,他看了眼鍾潮:“想必你也知道?”
“倒是知道一些,前幾日聽說東離太子領軍出征,前軍襲擾了邊境。”鍾潮說道。
王俞眉間一蹙:“可朝廷還沒有收到戰報,到時候再做準備恐怕太遲了,前方勢不容緩,我跟潘璋和郭通商量,洛州糧草的虧空可以找辛靖幫忙,但是要說動他尚需時日。”
季澤嶽聽說過這個人,但他對此人另有安排:“辛靖是個人才,先生跟我提過他,當年因為堅持出兵攻打東離而被貶越州,這些年在那裏經略的不錯,但他是個將才,將來有的是他施展拳腳的地方。至於糧草的事······”季澤嶽看著王俞,眼神向鍾潮瞟了一下,“糧草他答應幫忙,但他無利不起早,打洛州竇儼手下那個巨商的主意,我答應他了,這件事還需你與大理寺周旋,他那些掏不出現銀的生意到時候讓鍾潮接手。”
王俞職在兵部,量刑定案他本來插不上手,但有了那個被齊鈞買通的大理寺少卿就不一樣了。他實際上並不屑於用這樣的人,太容易為金錢所動,用著也不放心。
現在提起來,王俞還是有些側目:“洛州那個人本來也沒抄出多少現銀來,他那些生意能不能盤活還不一定呢,那位大理寺少卿,你準備一直用下去?”
季澤嶽也是迫於無奈:“他能在閆禮眼皮子底下和齊鈞沆瀣一氣,也算是個有手段的,暫時先用著吧。我在朝中沒有人手,能用上的人不多。至於洛州的生意······”
“對我不放心啊?”鍾潮迎上幾個人看過來的眼神,笑著說道,“會做生意的人其實手裏都不會存有現銀,錢放在買賣裏就是源頭活水,取用不竭。這不是跟朝廷用人一個道理嘛,隻要有科舉在,那麼多學子上趕著給你們用。”
周離轉念一想,向季澤嶽瞟了一眼:“說起來今年春闈就快到了······”
視線交彙,季澤嶽嘴角微翹了一下。
這話有一個微妙的停頓,帶著暗示的意味。周離不清楚季澤嶽要用人到什麼程度,培養自己的勢力,還是隻為邊境戰事打算?在場的幾個人,除了季澤嶽自己,其他人都想知道,他要奪嫡嗎?
“現在考慮春闈為時尚早。”大家都是明白人,季澤嶽也迂回著說,“但有些事是可以提前準備的,吏部這些年把持在李裕手裏,他為了與錢祉抗衡,左右朝廷用人。如果不能為有才之士掃清晉升之途,就算是春闈攬盡人才又有何用?”
“吏部······”王俞思忖著,似是自言自語,“吏部主管官員考評升遷,看起來是個清水衙門,但有的是人孝敬他們,而且運作關係也容易。但吏部這些年在李裕手裏針插不進、水潑不進,否則錢祉早就派人進去了,他覬覦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