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離有段時間沒去過王俞府了,這裏還是老樣子。王俞當了尚書,似乎也沒太大變化。
她初來時小心謹慎,有時候出去都不走正門。從東院後麵的牆上直接翻出去,踩著相府後院的枯枝敗葉 ,繞到另一條街。那時候她還不知道自己與相府的關係,每每覺得有了這個荒院作掩護,出入神鬼不知。
如今她放鬆了很多,總算找回點當妹妹的感覺,在王俞麵前也不再緊繃著。
但清明畢竟時間特殊,王俞早就做了打算,但他沒想到,周離對這一天,比他還敏感。
這是他們兄妹第一次,名正言順的祭拜。
周離的東院沒再住人了,但是並不空蕩蕩的,魚塘裏有水,小徑兩邊的雜草被修理過,新開的花迎著蜂蝶在裏麵搖曳,旁邊的桂樹葉子脆亮。除了緊閉的房間,到處都是欣欣向榮的樣子,王俞隻當她還住這裏,並沒有荒廢半點。
那盆紅梅被放在了院中,花瓣早就落盡了,卻長出一樹繁茂的綠葉,像是在等待著另一番光景。
周離跟王俞都知道,趙相的事情沒有結束,他們處處都被掣肘。
“往年我都是對著那座舊府,在這裏設案祭拜。”王俞指著桂樹底下的一片濃蔭,略顯欣慰的說道,“今年不一樣了,你回來了,我們今年······回去祭拜。”
回去兩個字對他們來說太過震撼,他從王俞聲音裏聽到了顫抖。相府跟這裏一牆之隔,周離盡量把頭扭過去。
“回去······你想過去那邊祭拜?”周離有些期待,期待裏又有些擔心。
“嗯,讓他們知道,你也回來了。”王俞笑著說。
就算回來了,這裏依然是一處荒院。
王俞隻帶了薛浩過來,周離隻身一人,在雜草間穿行。這座荒院的雜草像是沒有耗盡十五年前的餘燼,在任何地方都能蔓延瘋長。人走過去,像是走進密林裏,要想看到另一個人的影子,就得跟緊點。
再遠一點有倒塌的房屋,上麵的雜草倒也沒2那麼密。能看見幾截斷木,還有破碎的瓦礫。
周離跟著王俞,好不容易繞到一條廊道上,終於才算走出了迷宮。
這裏像是塌下來的一座閣樓,但那些亂石、破瓦還有木樁都被推到了四周,中間擺了一張香案。
明顯被提前收拾過,但······這座府邸的破敗才是一切穩定的基礎,要是被人被人發現有半點改動,隻怕少不了麻煩。
“你讓人進來過?”周離看著眼前的香案說道,“會不會太冒險了?”
“隻有大人和我進來過。”薛浩說道,“您放心,我這張嘴早就姓王了。”
王俞斜了他一眼,他本來也不姓王。拿出祭品擺在香案上。還有一張褐色的神位,邊緣雕刻的很精細,但牌位上麵沒有刻字,是空的。
他們是兄妹,對趙相後人的身份,有一樣的渴望和克製。
薛浩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退出去了,周圍隻有幾聲鳥叫,像是悲鳴。
叫的人心煩,周離眉心不覺蹙成一團。
上完香,王俞抬手輕撫周離的眉心,說道:“十五年了,我們都回來了,高興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