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澤嶽打發完兩人不久,王保就來傳話,說周離來了。
當日一氣之下折斷了別人送的東西,季澤嶽略有點心虛。可想到周離那碗莫名其妙的毒藥,又理直氣壯了幾分。
“去請她進來。”季澤嶽淡淡說道。
“隻怕不行。”王保回道,“周離姑娘說有要事商議,請您跟他走一趟。”
季澤嶽眯了下眼睛,周離對他下手不輕,他有點猶豫。
“主子放心,”周離早跟他提過,王保雖然沒聽明白,但也主動說道,“周離姑娘說她不用藥不動刀,隻是商議戰事。”
季澤嶽眉心一擰:“滾出去。”
王保被訓的莫名其妙,他這些日子被捧的有些高,整天心裏恍惚著。很久沒聽到季澤嶽這麼說了,如今聽到之後身心舒暢,回一聲“好嘞”,轉身刻跑了。
季澤嶽受傷之後在營中也不著鎧甲,隻穿著常服。他就這麼輕便的走到周離麵前,才發現周離是騎馬來的。
他們有些日子沒見了,季澤嶽也沒見過這樣策馬而來的周離。屢縷發梢垂在肩頭,一襲白衣飄飄,像是從天而降。
“要去別的地方。”周離打量他片刻,淡淡說道,“你不騎馬嗎?”
季澤嶽站著沒動:“你不是騎馬了嗎?捎我一程。”
周離牽了下馬韁,正在猶豫。季澤嶽從後翻身上馬,不給周離反應的機會,抓著她的右手,揚起馬鞭從後麵揮下:“駕!”
他們不是沒有這樣騎過馬,但周離接受不了這人轉變這麼突然,明明連她送的東西都折斷了。
周離抽回自己的手,左肘向後頂了一下。季澤嶽沒躲,貼著她說道:“再推我傷口該裂開了。”
一路揚塵,那匹馬一路向西北方向疾馳。熟悉的山崗和密林,季澤嶽才反應過來,這條路他們之前一起走過,也是同駕一匹馬。
季澤嶽貼著周離後背,連馬韁也一並奪過來:“這條路我熟,你還沒告訴我要去做什麼。”
周離比季澤嶽矮一頭,輕易就被他攬進懷裏,忌憚著季澤嶽身上有傷,也沒再抗拒。但依然態度冷淡,沉默著不願說話。
很快季澤嶽便看到了停在路邊的馬車,樹蔭下坐著一個人,仙風道骨的樣子,笑吟吟的看著他們。
勒馬而立,兩人的姿勢太過親密,這種意味深長的眼神又太過直白,周離輕咳了兩聲,躍下馬背。
“蘇老先生?”季澤嶽鬆開周離,下馬看著眼前的老者,“先生神龍見首不見尾,倒是沒想到能在這裏遇見。”
“見過二殿下。”蘇方躬身施禮。
“我師父呢?”周離看向蘇方,“他不是陪您一起嗎?”
“他哪裏待得住。”蘇方依舊一副親和的笑臉,轉頭向背後的樹林看了眼,“聽到裏麵有鳥叫,非得去看看。”
季澤嶽有些摸不著頭腦,蘇方是鄭源的人,鄭源被他看管起來了,難道他是來要人的嗎?
“蘇老先生約我在此相見,可是為了鄭源?”季澤嶽開門見山,“我知道先生為他籌謀多年,但鄭源臨陣脫逃,致使薛青雲戰死,四萬人有去無回,還有其他罪行在身,這件事恕我愛莫能助。”
“二殿下稍安。”蘇方麵色不改,“請殿下前來是為了邊境戰事。”
蘇方是從東離回來秘密回來的,就像他當初在疇城秘密消失一樣。
蘇方深知鄭源又想故技重施,如法炮製十五年前的事,讓葉城守軍與崇王舊部合兵一處,自己名正言順的步步敗退,不管雲州六城有多少失陷,他到時候隻需奪回一城,那也算大功一件了。
鄭源敢在季澤嶽眼皮子底下做這些,是因為早就自信能與東離太子裏應外合,他們也不止合作了這一次。
季澤嶽出來領兵,讓他們這次合作也變得更加重要。蘇方在鄭源帳下本就深受青睞,他請命前往葉城麵見東離太子,讓鄭源更加對他更加堅信不疑。
他帶著鄭源的密信見到了東離太子,也按照約定讓神策軍兩麵出征都被擊退。東離太子和鄭源都步步走入了他的棋局中。
蘇方是有自己的打算的,接下來由他執棋了。
“東離太子在此次交戰中獲勝,深信能與鄭源裏應外合,輕易就能再下雲州幾城,所以對崇王舊部的打壓就更加明顯。”蘇方說道,“按照他的計劃,崇王舊部不日就會撤回,殿下接下來隻需應對葉城守軍即可。”
東離太子雖然強勢,但崇王舊部也不是弱旅,他們未必會讓出這次乘勝追擊的機會。更何況葉城守軍不好強攻,棲雲山上的鐵甲兵就是例證。最好的辦法是將人引出來,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季澤嶽掩去震驚,沉聲問道:“先生的意思是,有辦法讓東離兩軍離心,再將葉城守兵主動出擊?”
“需要殿下配合。”蘇方說道,“神策軍撤出疇城。”
“這相當於將疇城拱手送上。”季澤嶽驚異於蘇方的敢想,他踱開兩步,猜測道,“先生的策略,聽起來與鄭源的計劃沒什麼區別。難道你要讓我也去取這虛名,賣城求榮?”
“非也。”蘇方說道,“此乃驕兵之計,二殿下隻需佯裝出城,東離太子立功心切必定窮追不舍,自然不願意讓崇王舊部來分一杯羹的,殿下屆時可以殺他一個回馬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