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回答倒是出乎了徐京墨的意料,他揉了揉額角,頓覺頭疼,覺得此事有必要再找蕭諳聊聊,至少弄清楚蕭諳到底是什麽想法……於是宴席散後,他便獨自一人去了皇帝的行宮。

行宮靜寂得似乎能聽到月光挪移的聲響,光線模糊中,隱約能見到床上坐了個人。徐京墨喚了個侍女掌燈,待屋中隻剩他二人,這才見到蕭諳竟是已經散了發,隻著白色裏衣懶懶地倚在床畔,倒是一副全然不設防的模樣。

“哥哥,你終於得了空,想起來瞧瞧我了。”這一句話,叫蕭諳說得百轉千回,每個字都是能擰出水來的委屈。

徐京墨的頭頓時又疼了起來。

“此番求見陛下,臣既為國祚,也有私願。”

徐京墨緩步上前,目光不由得落在了蕭諳身上,暖黃的燭光將蕭諳的眸光也照得暖融融的,在那一瞬間,徐京墨忽然忘記了接下來的話。

然而很快,理智就將徐京墨拉了回來,他重新理好思緒,輕聲道:“皇嗣繁榮,國祚方熙。大衍歷代君王均苦於少嗣,也正是因為這樣,先帝駕崩後陛下孤苦無依,連個說說體己話的兄弟都沒有。而今陛下年逾十八,已是該成家的年歲……”

蕭諳不可置信地看著徐京墨,一字一頓地說道:“哥哥,如今連你也要來勸我娶親?”

“你先別急著反駁,我隻是勸你要想想清楚,既做了皇帝便要事事以國為先!西戎此次派了盛琉公主和親,雖說是有所圖,但未必就是不誠心。西戎王無非就是想借大衍的助力一統草原部落,我們並非毫無防備,但通過這次機會,陛下可大興馬政。西戎部落的長處在於騎兵,無論是馬匹質量還是馴馬之術,都是大衍遠不能所及……若是能有西戎相助,再儲備戰馬、改良馬種,相信我大衍的邊疆絕不會再受侵擾。”

“何況,有了這層姻親關係,西戎王也絕不會再對那些部落的試探作壁上觀,何不成就這大衍與西戎兩全其美之事?”徐京墨頓了一下,“……更何況,盛琉公主落落大方,又身帶異香,確實是個難得一見的奇女子……與陛下,無論是年紀還是出身都是相配的。”

“哈、哈哈!”蕭諳的笑聲在行宮中回蕩著,顯得格外刺耳,“徐相,原來你也把朕的婚事,當作一樁可以計量的生意。”

徐京墨聽了這話有些無措,他再去看麵前人,卻發現這人的眉眼間早已不複暖意融融,而是被澆了一桶冰水似的,說不出的心灰意冷。他心裏極不是滋味,卻又想起自己走這一趟的使命是什麽,於是咬著牙繼續勸道:

“蕭諳,你也到年紀了。從前我防得太緊,是怕有人用這種事對你不利,但說到底是耽誤了你。有些事可能你還不知道,成熟的幹元……也會是有需要的。幹元第一次的情、熱大多都在及冠前來臨,而你的情、熱,想來也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