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諳手中的那把弓雖說是從宮中打出來的,卻沒有一點兒跟皇家沾邊的華麗,弓身通體以黑檀木打造而成,十分古樸,還帶著幽幽檀香。弓身呈現一種光潤的狀態,帶著些磕碰的痕跡,一看就是被人反覆把玩,是個跟隨了主人不少年頭的老物件。
一握住這把弓,那人親自教他射箭的場景,便會立時在腦海中湧現。
他小時候練箭時,徐京墨總會站在身後,兩手從他腋下穿過環抱著他,那雙骨節分明的手覆在他手上,不停地擺弄著弓箭、調整姿勢。那時候他個子還沒抽條,需要徐京墨微微彎腰才成,時間久了,徐京墨也會覺得有些累,於是抑製不住的的呼吸便噴灑在蕭諳耳畔,濕熱的、微癢的、輕顫的……令人心猿意馬的。
有時候他偷懶或是不用心,徐京墨還會手持一根細細的竹條,抽在他的後腰上。竹條破空時聲音淩厲,可其實是雷聲大雨點小,真正落在他腰後的竹條都是收了力道的,晚上回去看了,也不過幾條輕輕的紅色痕跡,連藥都不需要抹。
徐京墨一向不舍得真對蕭諳下手,可徐京墨不知道的是,在蕭諳十五歲後,有很多次,他都被那一根細細的竹條打得起了反應……以至於每每回到宮裏,蕭諳都要立刻沐浴,而後換一套新的衣裳。
蕭諳麵紅耳赤地想,這種事徐京墨還是永遠不知道為好。
他沉浸於過去的記憶之中,又是懷念又是羞恥,沒覺察到不遠處的屏風後,有一雙微微上挑的狐眼已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裏。
第二十九章 ·舊友
蕭諳與武生比了幾局便退至一旁了,他雖然是不用參加武舉的,但練武場中大多數人卻都是為了武舉做準備,他也不想耽誤太多這些人的時間。武舉開始的日子臨近,武生們隻有付出大量的精力重複地練習,才能不斷精進技藝,最終在武舉中取得好名次。
季珩跟著武生們練習了一會兒,瞥見蕭諳坐在一旁對著弓箭發呆,便放下手中的武器走了過去,問他:“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在想教我射箭的人。”蕭諳眼中帶著淺淺的眷戀,許久後方才再次開口,“很少有人知道,我手上功夫大多是和徐京墨學的。”
他在宮外,說話便隨意許多,不再講究宮裏的規矩,心神也跟著鬆懈下來。
“你在想徐京墨?”季珩的神色微冷,臉上的笑意已是退了個幹淨,“諳哥,計劃已經走到這個地步了……你該不會這時候想反悔了吧?”
蕭諳拍了拍季珩的肩膀,安撫道:“不會。因為我已明白,我真正想要的,唯有通過自己爭取才拿得到。我向你保證,我們所謀之事不會耽擱,一切如舊——繼續削弱徐相的權柄,將政權盡數收歸我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