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紙包有些燙手,也不知道在這樣刺骨的冬天裏,是如何保下這一點未散的熱氣。
徐京墨將手中棋子擱在一旁,瞧見紙上用朱筆寫著的“墨”字,一時間有些發怔。
前年他與蕭諳一同微服出遊時,在城南偶然撞見了一間點心坊,牌匾上寫著大大的“墨記糕點”,蕭諳見了非說有緣,一定要拉著他嚐嚐看。徐京墨本不抱什麽希望,沒想到品嚐了一番,發現芙蓉糕清香甜糯,很合他口味,因此常常派人去那家買些回來。
後來,點心坊生意越做越好,門前總是排著長長的隊伍。蕭諳惹他生氣,有時就會拎著一包墨記的芙蓉糕來求和,徐京墨吃了芙蓉糕,大多時候都順著台階就下了。
這芙蓉糕的用意已經很明顯。
可徐京墨已經不會再被輕易收買——過去他能輕易原諒,不過是寵著蕭諳,念在蕭諳的心意上,不願再與蕭諳多計較罷了,何嚐僅僅是因為這一包糕點?
說到底,他從前的原諒,隻是因為他願意原諒罷了。
徐京墨抬起手,卻沒有拆開油紙包,隻是將它還給了蕭諳,淡淡說道:“我不想吃。”
“為什麽?”蕭諳卻不懂這個道理,他如鯁在喉,執拗地問道:“你從前不是最喜歡這個嗎?”
“沒有什麽是一成不變的。”
徐京墨側頭看著蕭諳,一字一頓地將答案說了出來:“過去再喜歡的,如今也會覺得無聊透頂……不是因為東西變了,而是因為人的心變了。”
蕭諳的手一顫,那包被他仔細護在懷裏,一路都不曾被寒風吹到的芙蓉糕就散落一地,他卻無心理會,好半晌才抖著唇開口:
“哥哥,你到底是在說芙蓉糕,還是在說我?”
第五十四章 ·強迫
“你覺得呢?”徐京墨也不去看蕭諳,他拈起白棋,托著側臉思索著落棋的位置。
“我知你還在怪我,可是你今日易地而處,你又會如何處置此事?”
蕭諳滿肚子的苦悶,見徐京墨不曾答話,便恨聲道:“季家在邊關的勢力太深……我還需要更多的時間。季珩會聽我的話,因此過去我有自信將季家收歸手中,可如今季珩不在了,季家就如同一匹失控的野馬,我又如何能放心!”
“此事明明還有另一種解決的法子,陛下不願罷了。”徐京墨手持棋子落在棋盤上,敲得一聲輕響,“也是,陛下認定我就是殺了季珩的人,又怎會大費周章為我昭雪。”
“……再等等吧。”蕭諳彎下身從地上撿起一塊芙蓉糕,撣了撣灰便塞進了口中,“再等等,我會將一切都處置穩妥的。”
徐京墨夾住黑棋的手指一頓,終是什麽都沒有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