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諳閉上眼,無盡的悔意湧上心頭,卻隻能將一切痛苦默默咽下——是他親手葬送了徐京墨的心意,現在自然也怨不得徐京墨會如此憎惡。
他忍不住又歎了一聲,忽然聽到門外傳來極輕的響動,他想也沒想,立刻便躲到了一旁的柱子後麵,屏氣凝神,在柱子後觀察著推門進院的男人。
烏舟著一身水色長袍,從門外緩步而入,他臉上原本沒什麽神情,見了院中那人的刹那就掛起了笑,好似泥人點睛,一下子活了過來,襯得他眉心那粒紅色小痣都鮮活了幾分。
他手中還提著一條新鮮的魚,這是在武館領了今日的工錢後買下的,打算回來燉魚湯喝。他知道徐京墨過得精細,向來不喜魚腥,特地先進了東廚將魚放好,細細淨過手後才朝院裏走去。
隻是走近一瞧,徐京墨衣領大開,在月光下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胸膛,烏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烏舟並未想太多,聞著徐京墨身上濃重的酒氣,他還隻當是徐京墨喝多了酒醉倒在此處。正當他伸出手掀開徐京墨衣領,要看看徐京墨身上有沒有被人留了痕跡時,一道冷冷的聲音忽然喝住了他——
“放手!他也是你碰得起的?”
烏舟抬起眼,看到了一身肅殺之氣的帝王。
第六十五章 ·針鋒
身體比意識更快,見到皇帝,多年做暗衛的本能使烏舟下意識俯身要跪,片刻後,烏舟猛地反應過來,他早已不再是皇帝的暗衛了。
他隻是一個不惜螳臂擋車,也要護在徐京墨身前的人。
“配不配應該由他決定,而不是陛下。”
烏舟頂著皇帝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的眼神,彎下腰幫徐京墨整理好了衣領,“陛下找到這裏來,是打算將他抓回去,然後把一年前的事都重來一回嗎?”
說到此處,烏舟不由回想起在一年前的光景。
那時候,徐京墨被囚於深宮,白日裏無所事事,夜裏則是被迫侍奉,盡管他從來不怨天尤人,但任誰都看得出,那時徐京墨的狀態已經不對了。
就好像是一株將死的植物,在漫長的時間裏無聲地枯萎著,卻無人聽到他的求救。
可烏舟聽到了,烏舟撿起了他,費勁千辛萬苦才將他帶了出來,慢慢地養好……烏舟想,既然他重新遇到了這個人,有了這樣的機會,他是絕對不會放手的。
兩人之間,圍繞著劍拔弩張的氣氛,從對視中就可得知,幹元間的戰爭一觸即發。
蕭諳負手而立,周身殺意頓起,一字一頓地道:“烏舟,朕不會動他,但朕可以殺了你。”
從弱冠禮開始算起,蕭諳正式親政的時間其實不算太長,但一年多的時間,已足以讓他飛速成長。在蕭諳的步步籌謀下,他已真正成為了說一不二的大衍皇帝,無人膽敢忤逆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