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一方通行【Accelerator】猛地轉動身體,揮動拳頭。
觸之即死的傳說之拳。
“——!!!???”
濱麵迅速擺動身體進行躲避。
實際,手臂並沒有碰到。
但是,莫名的沖擊波爆發而起,光是餘波就把濱麵的身體沖飛起老高。經曆了兩米以上的空中拋物線運動,他狠狠地撞在走廊的牆壁上。手槍的扳機被手指加上不自然的力,向著天棚無意義地開了槍。
一方通行【Accelerator】的頭,再次轉向這邊。
這樣下去會被殺掉。
正在想著這些的濱麵,看見正穿過走廊朝這邊靠近的警備機器人。大概是被恐怖份子封在一間屋子裏,這會兒終於被解放,沿著平時的路線行進過來的吧。
濱麵朝著靠過來的警備機器人打出所有的子彈。
那耐久性一般的裝甲被打碎,裏邊的零件被破壞的一團糟。濱麵從那裏把手伸了進去。觸電時特有的古怪麻痹感從指尖傳到肩膀,襲向胸口,他卻無視這些,強行把裏邊的東西拉扯出來。
那是機器人移動的時候使用的大型馬達的零件。
扯斷電線的濱麵,把馬達用的永久磁鐵朝著一方通行【Accelerator】扔了過去。
爲了防盜,警備機器人、清掃機器人,都刻意設計得很重。同時要能讓這些機器在上坡的時候也能順利地移動,馬達都采用了功率很大的型號。
對,作爲零件的永久磁鐵也強到隻要沾上電器就能讓它出現故障的程度。
(……能行嗎!!)
現在剩下兩發子彈,沒時間交換彈夾。但是隻要讓一方通行【Accelerator】弱化到“中彈就會死”的程度,就可以分出勝負。
不過,
一方通行【Accelerator】的表情不焦不躁。
在大個的永久磁鐵飛到之前,不自然的烈風先一步炸裂,投擲物被拋向不應該有的方向。
“不好……!?”
他想躲避,可是雙腳還沒有從撞擊牆壁的傷害中恢複過來。濱麵反應稍微一慢,一方通行【Accelerator】就毫不客氣的抓住他的衣領。
用那隻足以讓鮮血和死亡盛開的手。
勝負已分。
一方通行【Accelerator】抓著濱麵的衣領,一把把他拉到麵前,接著用很隨便的動作扔到一旁。雖然隻是那樣的動作,可是濱麵的身體卻如炮彈般飛了出去。他在地板上不知滾了多少圈,才終於停了下來。內傷滲透到骨頭和骨頭之間,內髒的最深處,連站起來這種簡單的事都已做不到。喘息之間,帶出鮮血也不是什麽不自然的事了。
“啊……呃……”
咬牙忍住劇痛,濱麵試圖用手指抓著地麵。
看著這樣的濱麵,一方通行【Accelerator】切換回開關,放長伸縮式的拐杖,毫不大意用手槍瞄準目標。
隻用一發子彈,就能送濱麵就得歸西。
“結束了。你要躺那裝死我就放你一馬,你要是站起來的話我就給你一發。話說回來,這是你自己的人生,隨你喜歡。”
“……早就、咳咳……決定……了……”
濱麵倒在地上,可他依舊死瞪著一方通行【Accelerator】。
“……你,才……沒有退下的理由……不是嗎……”
“是嗎?我這會兒什麽也不說就給你幾發子彈也關係。在這宰了你,也不會留什麽後患。反正我也沒有抱著被報複的風險還特意讓你逃跑的道理,還是在這利索地幹掉你來的簡單。”
但是,一方通行【Accelerator】卻帶著一臉懶得麻煩的表情,說道
“病號小鬼爲了保護你勉強站起來,這個算不算犯規啊?”
這句話,讓濱麵的視線第一次從一方通行【Accelerator】身上移開。
在震驚的同時,他保持趴在地上的姿勢回過頭去,看見的是意識朦朧,滿身大汗的瀧壺理後,正在拚命地用手扶著牆壁,朝這邊掙紮過來。
爲了守護。
爲了拯救。
她用盡全部的力氣,移動著那可能比濱麵的情況還要糟糕的身體。
“怎麽辦?你要是打算用那女孩當盾牌,繼續二對一的話,我就如你所願把你打成血葫蘆。不過,要是那個小鬼會成爲繼續戰鬥的麻煩的話,這次就到此爲止。雖然不爽,我就會先撤退,這就是所謂的惡黨的美學。”
被這樣質問,濱麵那隻伸向掉在地板上手槍的手,終於放鬆了下來。
而且,他,終於想清楚了。
想要加害瀧壺理後的一方通行【Accelerator】,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對瀧壺參加戰鬥的事感到不安。如果他一開始就這樣想的話,明明殺了瀧壺比什麽都簡單。
(……難道)
呆呆地,想。
(……難道、俺……誤會了什麽……?)
但是,在他擡頭看向一方通行【Accelerator】之前,卻聽見啪的一聲輕響。
不知道他怎麽操縱腳底的矢量,等濱麵明白過來,剛剛還緊逼在麵前的學園都市第一位,已經無影無蹤。隻是從走廊的深處,傳來間隔很低的腳步聲。
“濱麵……”
發了一陣呆的濱麵,這時聽到少女呼喚自己名字的聲音。
瀧壺理後。
那個自己最想守護的少女,正拖著身子靠近自己。
抱起自己那無處不被疼痛折磨,動彈不得的身體。
“濱麵!!”
“俺、真沒用……”
四肢無力的濱麵,下意識地嘀咕道。
“說了一堆什麽一定要救你,到頭來能做的就隻有這樣。哈哈,真是個廢物。偏偏還和沒準是你救命恩人的人大幹了一架。沒用也有得有個限度啊……”
“沒那回事。”
瀧壺自己明明也相當辛苦,可她還是拚命地搖頭。
她用那顫抖的雙唇,否定了濱麵的意見。
“爲了我、濱麵能一個人到這來。爲了我、連警備員【Anti Skill】都攻不進來的大樓,濱麵都能一個人飛進來。所以,濱麵才不是廢物!”
“是嗎……”
濱麵臉上帶著微笑,在心裏默念。
(……那你)
咬緊牙關,爲了不讓近在咫尺的少女注意到自己的想法。
(……那你,爲什麽在哭啊)
倒不是因爲學園都市最強的超能力者【Level5】出現在眼前,濱麵才會一敗塗地。假設那個怪物沒有出現,按照原定計劃和恐怖份子發生戰鬥的話,濱麵到底能不能救得到瀧壺理後?不,就算再降一級。就算對手是流氓集團的話,他就一定能成功嗎?
無法斷言。
隻知道可能性很低。他既不是經受過特別訓練的專家,也沒有天才般的戰鬥感覺,當然也不能使用稀有的強大能力。他就是個團夥和團夥之間打完群架,就能看見他倒在路邊的下三濫混混。
就算賭上性命,拚上一切,現在濱麵連這裏這麽簡單的事情都不能保證完成。自己要是出生就有光環的主人公的話,就能更利索的救出瀧壺吧。就不會讓她這樣爲自己擔心了吧。
感覺到某種巨大的喪失感,濱麵明白個中原委,他隻能命令殘破的身軀咬牙挺著。
以前積累的一切,並沒有就此崩塌。
正相反。濱麵再一次強烈的意識到,過去自己雖然在和麥野沈利的激戰中獲得了勝利,可是卻沒有學會什麽,得到什麽。
(……什麽打倒了超能力者【Level5】的男人,不過就是一個偶然擊破了第四位的家夥。因爲那樣的歪打正著就洋洋得意沒有任何意義。結果,俺還不就是原來的濱麵仕上。因爲經曆過那些就脫胎換骨,哪有那麽好的事。)
可惡,濱麵咒罵著。
雖然心裏念叨著不能再讓瀧壺擔心,但同時,他卻抑製不住另一種想法。
即使不能像第一位那樣成爲惡的巔峰也無所謂。
三流混混也沒什麽。
不過,至少,
他隻想僅僅作爲濱麵仕上,成爲一名能夠守護這個少女笑顔的男人。
11.
(好像做得超誇張呀……)
絹旗最愛遠遠地觀察著發生騷亂的沙龍大樓。迎電部隊【Spark Signal】似乎已經被清理幹淨,至今爲止隻是嚴密封鎖大樓周圍的警備員【Anti Skill】,這會兒被突如其來的情況搞得暈頭轉向,糊裏糊塗地沖進建築物裏邊。
她從心理定規【Measure Heart】那個禮服女那兒被告知了濱麵仕上爲了救瀧壺理後,拿著武器沖進沙龍大樓的事。
雖然沒法想象那個濱麵能和十人前後的迎電部隊【Spark Signal】戰鬥,不過兩個人看來都平安無事。可是,問題並沒有就此結束。
濱麵和瀧壺現在已經不再爲了“暗處的工作”行動。學園都市雖然有各種各樣負責隱瞞事件的機構,可是他們現在已經沒法接受那樣的服務了。……這麽一來,被警備員【Anti Skill】發現他們持有槍支,那就大事不妙了。
(早知道事情會成這樣,當初還不如超幹脆地采取行動好呢。)
絹旗遲一步到達沙龍大樓的原因很簡單——她去調查那架襲擊私家車的攻擊直升機【六片羽】去了。雖然那個【電話女】一再主張那件事和她無關,可是也實在難以想象迎電部隊【Spark Signal】會有什麽方法操作那個。
到頭來,落得個徒勞無功。
(……不超表示一下遲到的歉意實在說不過去,再說欠人家的還得超越早越好。超利索地從外邊幫他們跑掉吧)
這樣想著的絹旗,卻沒能接著施行這個計劃。
嗵!
因爲突然被散彈槍擊中,絹旗嬌小的身體被打得飛了起來。
被毛線質地的白色連衣裙包裹的那個少女嬌小的身體,在地上不斷地滾動,兩圈,三圈。突如其來的槍聲引得周圍的圍觀者一陣混亂,倒在地上的當事人絹旗倒是依然冷靜。右臉和胸口雖然被散彈擊中,不過托氮氣裝甲【Offense Armor】的福,沒有出血。
(……一聲槍響就是二十發散彈。一個彈丸大概五厘米多一點。這樣的話就算不用能力,現場的東西應該足夠當盾牌。)
根據自己受到的攻擊,逆推算出威力的絹旗,用蹦跳似的動作,躲進了路上停車場的汽車的後邊。
但是攻擊者也把槍口瞄準那裏。
接下來的攻擊,並不是散彈槍常有的單射聲音。
嗵嗵嗵嗵嗵嗵嗵嗵嗵嗵!!而是全自動槍的槍聲。
“什……。不是、普通的散彈槍!?”
汽車的外壁連兩秒鍾都沒撐住。
那已經不是開個窟窿的等級了。金屬製的車身簡直就像被彈飛的氣球一樣,被掀起老高,散彈的暴雨穿透車身,化成一條直線擊中絹旗的身體。也不管她用氮氣做成的薄牆,壓倒般數量的凶器,就像要連人帶那牆一並橫掃一樣,急襲而至。
她被推出了十多米遠。
當絹旗慌忙站起來的時候,才注意到臉上正垂著一條血線。
雖然不是致命傷,可是【裝甲】卻已經被打穿。
猛地感覺到戰栗的絹旗耳朵裏,傳進的卻是和場麵不太相稱的開朗聲音。
“YAHOO—。我該叫你絹旗最愛醬嗎?啊呀,我想學園都市的防禦應該很嚴密,做起來很困難,所以就和那些跟我沒關係卻同一時間行動的迎電部隊【Spark Signal】配合一下,看來拿他們當誘餌是正確了啊。這樣一來,你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們身上時,我就可以在你們的軟肋上狠狠的來那麽一下。”
話雖這麽說,不過學園都市的超能力果然還是太麻煩了,不是嗎?她一邊這樣說著,一邊擺弄著那個和沙灘陽傘差不多大小的巨型槍械。
主動穿過硝煙迷茫的空氣,金發的高個子女郎靠了過來。
手裏拿著好像的是連發性能極高的輕機槍。
那家夥全長一米以上。和爲了讓步兵長時間攜帶移動而設計的自動步槍不同,那是更大型的槍械。裝備著能裝進一百五到兩百發子彈的箱式彈夾,與其說對人,還不如說那是用來壓製陣地的東西。
可是,它使用的子彈卻明顯是特製的散彈。這麽惡趣味的武器,先說正規軍是不會采用的。近距離使用的散彈槍,卻硬要配上不適合近戰的重量,實在是糟糕過了頭。反過來說,這個女人也就擁有足夠彌補這些劣勢的速度和技術。
手持輕機關散彈槍的女人,麵帶微笑的說道,
“說起砂皿緻密你應該知道,不是嗎?因爲他就是那個差點被你炸死的人。”
呐?那征求同意的動作,簡直可愛到足夠讓濱麵那樣的人“血流成河”。
“我叫斯蒂芬妮•古傑斯帕蕾絲。我是來爲砂皿報仇的,你也該有所覺悟了,不是嗎?”
她把怪物般尺寸的巨大槍械指向絹旗,微笑著宣讀死刑判決書。
行間二.
斯蒂芬妮生活在一個和平得讓人蛋疼的國家裏,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正是這種白開水一樣平淡無奇的安全感,讓她産生了疑問(作者注:某種意義上也是因爲她有考慮這種疑問的閑工夫),並且下定決心出去闖蕩。讓她這個老百姓變成傭兵踏上戰場的理由也十分幼稚。因爲這時的她正是關心社會的扭曲,放不下受苦百姓的年紀。也正是如果不用自己的力量直接解決事情就感覺不爽的年紀。(譯者注:中二)
之後,
哥斯達黎加的內戰,成爲了抱著這樣想法的斯蒂芬妮的最初的地獄。
和正規軍不同,那是隻有傭兵才會遭受的洗禮。這場洗禮,以情報錯誤的方式降臨在還是新人的斯蒂芬妮的頭上。雖然知道有攻擊直升機,可是它們安裝新的電子係統,以及對方運來了安裝在地麵上的,連接著高性能對人反隱蔽雷達器械的事情可是第一次聽說。拜這些所賜,即使斯蒂芬妮的傭兵部隊藏在茂密的植被裏也無濟於事,她們的頭頂遭到大量火箭彈的襲擊。
東拚西湊的部隊當天即告毀滅。
同伴們不單變成了屍體,甚至被炸得連從東家那裏借來的狗牌都沒剩下。斯蒂芬妮自己能夠胳膊是胳膊腿是腿的活下來簡直可以說成是個奇跡。但是這唯一的幸存,卻不是靠她自己雙手得來的東西。
大口徑的對戰車型狙擊步槍,從很遠的地方準確地擊穿了直升機的燃料箱。
那就是她和砂皿緻密的相遇。
他和斯蒂芬妮不同,沒有特意組隊,而是單獨一人踏上戰場,是個稀有類型的傭兵。受傷的她被砂皿所救,撿回來一條命。不,事情還不止於此。僅憑一知半解的知識就踏上戰場的斯蒂芬妮,要不是從砂皿那裏重新學習了各種技術,應該已經在別的什麽戰場上遭遇類似的事情,陳屍荒野了。
即使哥斯達黎加的內戰結束,斯蒂芬妮仍然選擇了和砂皿在一起。其中既有單純的憧憬,也沒法否定她有“在強者身邊是爲了生存”這一傭兵式的打算。
接下來的日子,他們一同踏上過各種各樣的戰場,這使得斯蒂芬妮産生了一個疑問。
先不說她自己,砂皿這樣做到底爲了什麽?
砂皿緻密這個狙擊手,原來是個不和人組隊的獨行傭兵。至於原因,雖然看起來像是怕同伴拖自己的後腿,可是那樣的話,他帶著當時還是超級菜鳥的斯蒂芬妮到處活動是爲了什麽?沒法想象那個男人會單純地因爲想讓年輕女子服侍自己而采取這樣的行動。
關於個中原委,斯蒂芬妮沒有直接問過砂皿本人,她隻是從砂皿不經意的行爲舉止中,去推測這些事情。
難道說,砂皿厭倦了狙擊手生涯。
因爲工作的關係,他幾乎每次都必須要殺人。就算是避開要害狙擊手腳,高威力的步槍子彈也會撕裂四肢,大量的失血和劇痛一樣會帶來沖擊性死亡。“從遠距離精確狙擊目標”這一狙擊手的特點,使得他絕對不會采取削弱子彈威力的方法。
而另一方麵,斯蒂芬妮的專長並不是遠距離狙擊。
雖然也擺弄過砂皿引以爲傲的狙擊步槍,可是她意識到那個和自己的本性不和。她的特長是接近到極近距離之後開始的高速戰鬥。
對於這種作戰方法,不存在“必須殺死敵人”這一法則。
在十米,五米,甚至一米之內和敵人作戰的斯蒂芬妮,用小威力的手槍子彈之類的射擊對方的手腳,可以在不殺人的情況下控製住事態。而且,對於分不清是敵人還是百姓的人,還可以有“先用格鬥製服對方”的選擇。
這靈活的選擇性,在隻能殺死對方的砂皿看來,也許是十分值得羨慕的東西吧。雖然這算是強求,但是對砂皿來說,這些看起來仍然那麽的有價值。
活用狙擊手的技術,分析斯蒂芬妮的行動方式,學會無聲無息的接近至中近距離。
這樣的話,沒準可以構建起用小威力的子彈準確的射擊手腳,不殺人就能控製局麵的戰術。
當然,要是不習慣真正戰場的話,這也有可能帶來致命傷。
不過,
構建戰術能夠成功的話,最好。
就算失敗了,至少被砂皿親手死的人會大大減少。
……也許,習慣沈默的他正是這樣考慮的。
想到這些的時候,斯蒂芬妮就想幫助這個人。
用砂皿自己無意識中想到的,那個最壞的手段以外的方法。
盡管這樣,斯蒂芬妮的決心最終還是化爲無用。
【Group】、【Item】、【Block】、【Member】、【School】。學園都市最陰暗的五個組織的鬥爭中,作爲傭兵參戰的砂皿,遭到反擊,成了沒有意識的重傷員。
偏偏就是在,
砂皿自己設定的“最壞的局麵裏,做到最大限度的拯救”這個事件裏。
所以,斯蒂芬妮•古傑斯帕蕾絲決定複仇。
她明白這隻是出於任性。
即使如此,她也要向“用廉價而且無聊的死亡和暴力,來實現那原本可能更複雜更困難的救贖之路的人”——絹旗最愛,發起複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