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汝愚舉步走入低矮的東廂屋,卻不覺有任何不便,徑自走到座前坐下,讓起身相迎的眾也坐下來。
徐汝愚前傾著身子,目光停在鍾籍的臉上。鍾籍臉形略狹,雙目細長,炯然如炬,見徐汝愚望來,斂眸恭然作聆聽狀。
徐汝愚說道:“子籍席前未能暢言,莫不成欲爛在腹中?”見鍾籍要站起身來回話,伸手示意他坐在說話即可。
鍾籍身子微微搖了搖,似乎不慣如此,沉吟思慮片晌,方說道:“天下事不能托南平,惟有大人悲天惘人,能為天下主,大人念東海恩義,欲退忍讓之,籍以為不智。”見徐汝愚臉上笑意不掩,吞了一口氣,繼續說道,“青州、東海不能獨擋呼蘭,他日必陷異族蹄下,慘受蹂躪。大人欲存東海、青州,籍以為應先取之。”
徐汝愚拍股大笑,說道:“有子籍在,何患無辭哉!”推杯舉至眉前飲下,說道:“欲存東海、青州,應先取之,不過青州應能阻呼蘭一時,我暫且不取之。請子籍、義達為我謀長平倉事。”
鍾籍、狄義達聞聲端坐,說道:“請大人吩咐。”
徐汝愚說道:“於溧水、海陵兩地設長平倉,海陵為主,溧水為輔,海陵為隱,溧水為顯,溧水倉歸入清江都事院,海陵倉歸政事堂直轄,在長史府備檔,日後調歸長史府,鍾籍密領長平倉都事職,兼領靜海府,權知填海圍堰諸事宜,節製五千護倉軍,調寧越山為護倉軍校尉,護倉軍暫編入江寧衛戍軍,駐海陵,狄義達密領海陵倉監事,兼任海陵令,靜海餘粟以填海事入海陵倉,另編匠戶營萬人。”
狄義達未曾想到會是如此,一日之前,從尋常幕僚躍居與府平級的海陵倉監事,便是海陵令一職也是今日同堂察舉的同僚可望不可及,隻覺屋中諸人都將目光停在自己的臉上,一時間惘然不知所措,卻是坐在他身旁的鍾籍拉了拉他的衣襟,才回過神來,與鍾籍趨步走到徐汝愚的案前,單膝跪下,說道:“願鞠躬盡瘁,死而後己。”
徐汝愚走出座位,將兩人從地上扶起來,說道:“東海非不取也,隻是未到時間,海陵倉之事,必求不引起東海注意為要,兩位盡心了。”
梅鐵蕊知道長平倉雖然名義上歸政事堂管轄,實質卻是青鳳府直領,日後將歸入長史府,見鍾籍、狄義達欲要給自己行禮,說道:“倉廩之事務,我實不如伯英知道得多,你們便是要向我行禮,我也出不了主意。”
鍾籍、狄義達揖身行了一禮,又向許伯英拜下。徐汝愚常將青鳳府中諸事授予諸參議直領,此番與許伯英來此,便是考察海陵建倉之事,料不到鍾籍、狄義達與他想到一處去。
徐汝愚想起百夷役工之事,側頭望了介海一眼,暗忖這萬餘夷民是遷到武陵山附近,還是就近安置,還得跟子陽秋商議。想起萬名夷民中有許多人在普濟南邊的荒島上隨即墨平習過古練息拳,雖然與徐汝愚還原的槃木拳術有著極大差別,但是即使再差的古練息拳術練上十餘年,打下的功底也非同小可。梁寶以中上之質隨徐汝愚習武,數年之間,就躍進高手之列,便是自小打下的功底使然。
徐汝愚向鍾籍說道:“圍堰役有多少夷民?”
鍾籍說道:“五千六百九十一人,俱是五旬以下的壯年。”
修武者如褚師端縱橫天下一百五十載,猶未覺其老,常人卻難活過花甲,普濟島上生活艱苦,約有半數人捱不過知天命的年紀。圍堰填海極需人手,除了婦孺,無法顧及太多。徐汝愚點了點頭,說道:“今春塌堰傷人之事,又是怎樣?”
鍾籍望了介海一眼,說道:“外堰築基之時,旋潮卷石,石基前端約百人填土,被潮水卷去,亡九十七人,其中夷民六十一人,靜海皆恤之,免亡者親族役。”
徐汝愚說道:“普濟島民與東海、越郡、南閩百姓一樣,都深受普濟海匪所害,配田安置,不得有偏頗,既然靜海允諾以所造之田酬役工,那就要如數兌現。另外,從夷民中挑選十二至十八歲少年,調入南閩行轅行營院護軍,其親族一同編入軍戶。”
狄義達對役工數據甚詳,徐汝愚話剛說完,便應聲說道:“夷民十二至十八歲少年約有四百三十七人。”
從普濟島返回陸地的島民隻有孫來與邵小琪得梁寶傳授過槃木拳術。徐汝愚讓梁寶將槃木拳抄寫一分,送到武陵山上,成了百夷傳世之寶,尋常人再無機會習得這一絕世武學。將這批人交給梁寶教導,假以時日,精銳之處還要強過江寧第一精兵青鳳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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