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韓昌莫名其妙地一番問話,雖然心中仍是一團亂麻、不知頭緒,可劉義府還是被這隻言片語給驚住了。想不到自己一個小小的河州鏢局,竟然牽扯如此重要的事端。
“韓大人的話,越說越是離譜了。我鏢局上下走過什麼鏢、收過什麼貨,我一個把頭都不知道嗎。竟然你們錦衣衛知道,我卻不知道。”
“你自然不知道。因為那時候你尚年幼,這事自然是你父親才最了解。”
“父親?”劉義府有些悟道了,“所以你們來到河州,二話不說先把我父親給拘了起來。”
“不是拘禁,而是請,是保護。”
“嗬,不虧是天下酷吏之首,竟把拘禁也說得如此道貌岸然。”
“劉把頭這話,咱們私下裏說說也就罷了。雖然與把頭相識不幾天,但以韓某來看,把頭妄行江湖數十年,一點也沒有一個走江湖的人該有的穩重氣質。可能是把頭接手鏢局太過順利,走鏢也有源和鏢局的威名,根本不見得真正江湖人的黑暗。”
韓昌頓了頓,警惕地聽聽周邊的聲響,將那桌案上的燈燭壓得暗了些。“有些事、有些話本不該讓你們知道,今日劉把頭跟著來到悅湖山莊,估計到現在還不知道咱們緣何到這裏吧。”
這倒是問到了劉義府的內心疑慮了,他也非常想知道,就算這裏離著現場最近,為何一定要來這裏呢。
“還請大人賜教。”
“此事淵源太久,我一時也不知道從何說起能讓你明白。且問劉把頭一句,可知現在朝堂之內將有大的變故?”
“小民久居江湖偏遠之地,朝堂之事如何得知?”
“那我告訴你。當今聖上也就這幾天的事了,但是後嗣未立、朝局不穩,東林一派想要扶持皇長子即位,但是皇長子年幼,司禮監東西兩廠借其養母李選侍之手,想要把持朝政,於是在宮內坊間散布謠言,說萬曆年間神宗皇帝曾招仙人卜過一卦,那仙人說神宗皇帝百年之後,將有天選之帝手持禦龍圖大降人間,必將能使得有明一朝光繼千秋。”
“又是禦龍圖。。。這等神棍之詞,難道神宗皇帝也會相信?”
“本來無人能信,但神宗皇帝後來做了一個夢,的確夢到一位仙人禦龍而下,懷裏還抱著一個孩子,說是十二年後此子將降在朱明諸子之中。此子天賦異稟,將是朝廷能否光繼千秋的希望所在。”
“這。。。這也太牽強了吧。一個夢而已。”劉義府簡直不明白這群皇親國戚腦中在想些什麼。
“如果單單這樣,也可以說是牽強。可神宗皇帝竟然命畫匠將此圖大體描繪了出來,並在朝堂之上給眾位權臣展示了一番。結果皇史宬的徐拯大學士一看,竟說此圖樣他曾在皇史宬內見過,原來此圖成於春秋年間,隻是一下子想不起來在放在什麼位置了。”
“什麼?真有此圖?”
“是的。頓時諸位臣工都沉默不語。神宗皇帝當即命令徐學士在皇史宬內尋找。”
“那找到了嗎?”
“找沒找到,這個不好說。隻是三日之後,徐學士的屍身被發現死在皇史宬內,皇史宬也被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燒個精光。”
劉義府被驚得嘴巴都合不攏。
“這麼說,真的有人相信徐學士找到了禦龍圖,然後為了能奪權冊立後世之君,不惜將徐學士殺害?”
“這是最有可能的推論。”
“那神宗皇帝難道沒有追究此事嗎?”
“神宗皇帝相信這是上天的啟示,在駕崩之前仍然囑咐當今皇上,將來誰要是持禦龍圖登基,一定要改年號為天啟。”
“天啟?”
“所以諸位儲君和他們的扶持勢力早已經多年在坊間尋找禦龍圖的下落。”
“可是禦龍圖誰也沒有見過,怎麼知道誰的禦龍圖是真的呢。況且連神宗皇帝當時也隻是讓畫匠訪了一張他心目中的禦龍圖而已。”
“徐學士被害之前,曾向神宗皇帝彙報說,真正的禦龍圖乃是一幅春秋時期的黃絹布畫,上麵有漢高祖的印信,唐朝時曾收歸朝廷私藏,至五代之亂,此圖就在世間杳無音訊了。直到後世宋徽宗無意之間才得到此圖,甚至連夜裏睡覺都帶在身邊。我祖破元蒙後,從元君的庫內得到此圖,但是太祖太宗一直認為此圖不祥,這才一直在文淵閣藏匿,至於怎麼轉到了皇史宬,那也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