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酒樓,吳德便吐出一口烏黑濃稠的鮮血,對著孫佑年說了句‘對不起’,便倒了下去。
孫佑年大驚失色,將吳德抱了起來,上了馬車,又連忙叫下人去找相熟的一位醫藥聖手。
後來吳德的命被救下了,身子卻出了一些問題,毒素被逼到了下身。吳德一直陪在孫佑年的身邊,孫佑年之前一直勸他成家,吳德總說時間還早。誰知道,出了這事,吳德此生再無法與人孕育出自己的孩子。
孫佑年知道這事後,在書房裏坐了一整夜,看著書房的燈火一明一滅,孫佑年心中下了個決定。
孫佑年踱步來到吳德的房中,看著想要起身的吳德,連忙上前扶著他躺下,跟他說出了自己的決定,問他是否願意?
吳德一聽,心中甚是歡喜,臉上卻做出拒絕的神情,連連推辭道‘我不想連累你’。
孫佑年看著病榻上的吳德,心中有些許酸澀。這些年來,他在自己的身邊可以說是忠貞不二,吩咐做的事,每一件都做得很好,沒有吩咐的事,也都一一做得十分妥帖。
人是會變的,他的過去,自己既然之前不知道,那麼就當從來都不曾知曉。他的現在,自己親眼看到,親耳聽到,親身感受到,也該相信他已經改過自新。以前的吳德已經隨著一紙賣身契,徹底割斷了從前,現在的吳德,是自己眼前這個,願意舍命相救的自己的好兄弟!
孫佑年沉思了許久,吳德便一直看著他。這個與自己風風雨雨一起相扶相伴走了這麼多年的人,臉上漸漸留下了歲月的痕跡,不再是之前那個翩翩美少年。
臉上的每一道溝壑,都有自己的痕跡,自己陪伴他走了那麼多路,度過了那麼多艱難地時刻。如果那一天到來,自己真的下得了手嗎?
吳德身子養好後,又重新回到了孫佑年的身邊。孫佑年將他推薦給老管家,也沒有多說什麼,全憑老管家主意。吳德是否有管這麼一大家子的能力,老管家慧眼如炬,自然可以分辨得出來。
後來,吳德果然憑著自己的天賦和努力,被老管家信服,慢慢地開始接手孫家的大小事務。
吳德對上善於逢迎討巧,治下能夠及時發現孫家的問題,對症下藥。
他做事向來賞罰分明,條理清晰,孫家的大小事務都能夠合理分配,賬目也都清晰明朗,可以一目了然。
吳德超強的記憶力,在孫家錯綜複雜的大小事務上體現得淋漓盡致。對內,孫家的每一個人他都叫得出名字,每個人的工作也都十分清晰。對外,所有人情往來,事無巨細,一一記錄在案。
孫佑年很享受吳德的細心,什麼事情,別人不知道,一問吳德,準能知頭至尾,明明白白。
隻是,孫佑年也知道,這事存在十分大的弊端,所以,孫佑年開始思考怎麼去解決眼前的困境。
孫佑年知道自家的孩子們也很信服吳德,但這正是最大的問題。吳德是個凡人,總會生老病死,那孫家的基業是不是也要隨著吳德埋入黃土,而毀於一旦。
這個問題,困擾了孫佑年許久,終於,孫佑年想到了一個辦法,壯士斷腕。
他叫來吳德,跟他商量著,將一部分基業轉到他的名下,又建議他如果有看到合適的少年,可以收養下來,以後可以為他養老。
吳德聽到孫佑年的話,心中可謂掀起一陣驚濤巨浪。原本自己心中還在糾結著是否還要實施複仇計劃,現在的選擇好像已清晰了。看來,自己總歸是被當成棋子,如果大家都要利用自己,那麼,就別怪自己先下手為強!
吳德表麵上偽裝成順從,在孫佑年給自己幾乎二分之一的家產時,連聲拒絕。拒絕不掉,他便順勢收下了。
孫佑年將孩子們叫到自己書房前,說出自己這麼做的原因,並且一一訓誡,讓他們要學會自立更生,不能過度依賴別人的幫助,這樣孫家才能夠更好地活下去。
孩子們一一應是,對管家吳德,還是跟之前一樣的敬重,卻也沒有再在做每一件事之前,都跑去問一聲吳管家。
吳德心裏空蕩蕩地,其實,他早就知道他那便宜娘親還有生而不養的爹爹是誰,也知道他們真的如他當初所想,是孫家的死對頭。
他那拋下自己轉身奔投所謂的榮華富貴的娘親,其實是個青樓女子。跟著自己那算是未曾謀麵的父親,在一次酒桌上,兩人風花雪月了一番,便互許終生。
母親別的事情不聰明,拉攏男子的心術確實算得很準。父親離開當地準備回家裏爭奪財產,便跟母親說讓她等他。後來,父親知道母親生下了他的兒子,因為剛掌權,所以沒有將吳德帶回,擔心他年紀小誤事。想著等吳德大了,他母親在家中的小妾位置也牢實了,再將他接回去。
吳德想起自己那對寡廉鮮恥的親生爹娘後來知道他成了孫家的管家,曾經來找過他。那時,他們都哭訴對不住他,本來就不想拋棄他,隻是因為一些變故,隻能將他寄放在吳用的家中,現在他們想要和他一家團聚。
又說,孫家是那狼子野心,一早就知道吳德是他們劉家的孩子,就是存了拆散他們一家人的心思,才會收下吳德,讓吳德要清醒些,一家人齊心協力去對付孫家這家人的肮髒手段。
最後還帶來吳用的消息。說那吳用賣了吳德後,有了錢,竟然沒有歸還賭債,又拿去買酒和賭博。最後,債主們討上門來,沒有錢還給他們。幾個債主,一人要下了他的一雙手,一人要了他的一雙腿,一人將他的心肝扒了下來。
吳用半夜橫屍街頭,死相恐怖,官府也沒有人敢管。最後,還是一個雨天,一個賣草席的用一卷草席將他破碎的身子包裹了起來,最後找了個無人的地界,簡單挖了個坑,埋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