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王聽完太子所言,也很滿意,環視眾人問道:“太子獻良策捐私金,為國分憂,當讚!爾等可有異議?”
康王率先發聲:“兒臣身家薄,願效仿太子,捐刀幣1000枚!”
王子們很是上道,太子黨反響熱烈,紛紛拍著太子馬屁,忍住肉痛說出所捐財物數目,勃王黨和無黨派的王子也紛紛報捐,一時殿上又熱鬧起來。隻有王鎮瑜像個局外人一樣沉默不語,一來他還陶醉在對太子的崇拜之中,二來也實無可捐。康王回過頭,悄悄說:“本王可借1000刀幣予王弟!”
王鎮瑜感激的看著康王,也悄聲說:“謝過康王兄好意!滿素來清貧,若突然捐出1000刀幣,反倒讓人生疑!”康王聽完點點頭,還待說什麼,卻被慶王打斷。
慶王咳了一聲,抬手止住了眾人:“爾等皆是寡人的好兒郎,寡人甚慰!捐金獻物就免了吧!”說完頓了頓,看殿下眾人都是明顯鬆了一口氣的模樣,不由嘴角微微上揚,浮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繼續說道:
“寡人實已早遣行士拜見嵐君議和,為免節外生枝故秘而未宣。昨日行士傳回消息,條件已談妥——歸還安固城之外,尚需割獻元泉、盛平兩城及方圓30裏地,遣王子入其國都為質!盟約十年內互不攻伐,共禦外敵。寡人為免子民受苦,已準!爾等誰願前往?”
眾人聞言低頭不語,錢財不過是身外之物,損失了還能再掙,花錢在慶王心中留個好印象也是不錯,可現在慶王擺明了不要兒子們的錢,是要命啊!反正對他來說,兒子眾多,以後還會有,少一個也沒啥感覺。
入質他國十有八九都是回不來的——此前諸多慘烈先例,皆因各國間的盟約和廢紙無異,簽約立誓如吃白菜葉兒般輕鬆,雙方中任何一方都可悍然毀約出兵啟戰,全然沒有任何不好意思,自然也顧不得質子的死活了。於是,不論戰局如何,質子都是發泄對象,被砍頭,腰斬,炮烙,烹殺,毒殺……死狀不一而足,被棄屍郊外任野狗啃食是常事,運氣好些的,能讓身體的一部分回到母國厚葬,少有全身而退的質子,以致後來都默契的不讓得寵的王子出質,太子更是不可能了。
殿內氣氛冷到了冰點,太子見狀,對涼王笑了笑:“不若就涼王前往吧。此前涼王言,議和有損我大慶國威,現今機會到了,涼王可直入嵐國國都振我大慶國威!”
涼王被太子點名,嚇得瑟瑟發抖,聲帶哭腔:“太子莫要尋弟開心!弟寧願為國捐軀戰死沙場,也不願做質子煎熬等死!”
慶王並未發話,太子亦肆無忌憚,冷笑一聲:“事關重大,誰有心情尋你開心?既你膽小惜命,那與你日日高談闊論,願為父王分憂的勤王、寧王、怡王呢?可願前往?”被點到名的王子都縮著身子,連看都不敢看太子一眼,這幾個皆是勃王黨的中堅力量,素來與太子唱對台戲。
太子方才就向慶王提議,讓勃王直入北方邊塞領軍,便是不想他回朝爭寵,現又想讓依附於勃王的王弟去當質子,擺明了就是清除異己——就連視他為偶像的王鎮瑜都暗暗皺眉,覺得慶初皇帝心腸過於狠辣了。
慶王意味深長的看了太子一眼,卻也沒有多說什麼,而是有些不耐煩的厲聲問道:“此前捐錢獻物的勇躍勁兒去哪兒了?真要為寡人分憂,為國家解難之時,全都不作聲了?寡人一世英雄,卻生出一群廢物!”說完看向內侍,吩咐道:“去燃柱香,若香盡仍無自願者,抽簽以決!”
內侍照做,將香爐擺在案幾上,嫋嫋煙霧中,慶王的臉色陰晴不定,殿內眾人如木雕般呆立,心中都盼有哪位英雄能站出來,大義凜然的大吼一聲“我去!”,但誰都不願做這個英雄。王鎮瑜百無聊賴,站得腿肚抽筋,眼看已近午食時間,心中想著青鳶說要準備的鹿脯,不免吞了吞口水,隻盼早點結束。
那柱香約燃了三分之一,殿中仍是一片死寂。慶王見眾人還是低頭沉默,火氣便上來了,也不顧先前所言香燃盡再抽簽決定出質者的話,突然站起來,聲音嘶啞的說道:“一群不肖子孫,氣煞寡人!”目光又挨個兒巡視眾人,最後在康王麵上停住:“此前太子提議與嵐議和,便是你第一個站出來支持,將議和好處講得頭頭是道;太子捐金,又是你第一個出來附捐!現真要為議和之事出力時,你倒沉默不語起來了!既如此,就由你去!”
眾人聞言皆鬆了口氣,有些臉上還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康王卻是臉色蒼白,也不顧體麵了,當即出列跪下,哭道:“求父王開恩!請父王顧念兒臣自幼失母,現今您的王孫尚不滿三歲!若兒臣入嵐為質,他亦自幼失了父親!求父王開恩,另選他人吧!”
太子也抱拳行禮,為康王求情:“請父王三思!康王在內政上素有見識,亦為兒臣提過諸多優策良諫,懇父王準換涼王前往!”
慶王瞄了一眼太子道:“寡人不介意太子代其前往!”就這一句話便讓太子當即住嘴。
慶王轉而對康王道:“貪生怕死之輩!枉為寡人之子!既怕你兒失了父愛,寡人便準你攜妻帶子同往嵐國!就此定了,都散了吧!見著便是來氣!”語氣決絕,有種不容置疑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