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嶺之下,熱血已彙成細流,滲入關下的殘雪之中,而震天的喊殺聲,仍直衝層雲,上下飛射的箭羽遮天蔽日。
城下的宋軍在隆隆的鼓聲催促下,前赴後繼,一波又一波、悍不畏死的衝到城下,密密麻麻的攀附而上,城關之上,野利淩山咬牙拔出臂上的箭矢,望著城下宋軍毫不惜命的打法,即使是他這個極為桀驁不馴之人,也感覺心驚肉跳。
他撲到城碟邊,衝著多多馬竇大吼道:“將軍,快命後方火速支援,否則兜嶺必失無疑。”
多多馬竇手舉鐵盾,擋住噗噗而下的飛箭,心裏也是焦急萬分,剛才轟炸一停,多多馬竇便覺事有不妙,請援的信使早已派出,但就算最近的緩軍要到達這裏,至少也要半天時間。
兜嶺守軍本有一萬一千人,若在平常,宋軍就是十萬大軍猛攻十日,多多馬竇也自信能守住關城不失。
然而宋軍這次用床駑發射鐵蒺藜,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雖然渭州城下曾吃過此物一次大虧,但那時宋軍全靠手擲,而且是夜襲,在攻城上還有引起夏軍足夠的戒心。所以這次猝不及防之下,城上密密麻麻的夏軍死亡慘重。
光第一輪轟炸,夏軍就被炸死、震傷、燒傷近三千人,更可怕的是城上的防守器具被炸得幾無所剩,擂木火油等不但沒能發揮作用,把而成了助燃物,士氣軍心也在輪番的轟炸中,降到了最低穀,如今眼看守無可守,多多馬竇如何不肝膽具裂。
“守住!哪怕隻剩下一個人,也要守到援軍到達!”眼看宋軍就要攻上來,多多馬竇不及多想,裂開大嘴向野利淩山吼著。
“將軍!我軍在方才的轟炸中,本就傷亡慘重,再經這一翻鏖戰,餘者不過五千,城上快連石塊都沒有了!”就在野利淩山大吼聲中,宋軍大陣之中卻傳來了鳴金之聲,攻城的宋軍頓時如潮水般退去。
種世衡這也是無奈之舉,宋軍在近兩個時辰連續不斷的攻城之中,死傷已經超過五千人。不到兩個時辰啊,這是級為慘烈的一戰,而且由城下發起進攻,看不清城上的狀況,種世衡見夏軍誓死抵抗,隻得下令先撤回來。
宋軍一撤下,早已準備好的床駑又繼續轟炸,驚天動地的巨響再度從關城上接連傳來,火光以及衝天而起的黑煙,把關城籠罩在一片煉獄中。
種諤隨著一眾宋軍撤回,奮戰一個多時辰,身上已帶傷數處,有一回當他準備爬上關城時,迎頭一塊滾石砸下來,若不是正好被上麵的踏橛箭擋了一下,滾石歪出一邊,恐怕他已經成為成下的一堆肉泥了,即使如此,他也被震得掉下城來,幸好下麵全是屍體,加上掉下時抓了兩根踏橛箭,凝滯了下跌速度,才沒喪命。
其實種諤與他父親一樣,領兵作戰並不以武藝見長,而是重在謀略,隻是現在還處在血氣方剛之時,值此宋夏大戰,複又在三軍陣前立下豪言,豈複言退縮!
“父帥,為何鳴金退兵,我軍眼看就要攻上關城!此時退兵前翻努力豈不白費?”種諤單膝跪於乃父之前,神情不服的對種世衡退兵之舉提出質疑。
副將李綏寧也說道:“種經略,我軍不能停下啊!趁著西夏守軍死傷慘重,一鼓作氣攻上關城才是,若等西夏援軍到來,一切晚矣!”
“李副將莫急,我軍死傷同樣慘重,將士皆已力竭,強攻無益,不若暫退修整,換軍再攻。”種世衡沉聲答道,此翻攻城,壓力最大是他,不到兩個時辰,宋軍已死傷五千,已是好水川大敗的傷亡半數,若能攻下兜嶺,一切好說,若是攻不下,後果難料。
種諤開聲道:“父帥,無論換哪軍攻城,兒皆請為先鋒,不下兜嶺,誓死不休!”
種世衡看著滿身血漬的兒子,咬咬牙道:“準!”
“傳令!讓床駑先停下!”種世衡下完命令,轉頭對左軍將領莫武和李綏寧作了一翻布置,兩人一聽,臉露喜色去了。
種世衡也知道不能再等,大喝一聲:“擊鼓!”
十八麵牛皮大鼓再次隆隆響起,左軍一萬五千士兵隨即洶湧而出,踏著同袍的鮮血,呼嚎喊殺著衝向關城,關城裏多多馬竇聽宋軍又攻了上來,隻得拖著疲憊的步子,領著殘餘的夏軍衝上城牆,可等他上到城來一看,就見宋依然呼嚎著,卻是迅速無比的向後撤去。
“不好,快撤!”多多馬竇冷氣直冒,淒厲地大喊起來,但是,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