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駕!”
隨著太監一聲嘹亮的唱諾,趙禎那豪華的車駕緩緩起行,前有鐵騎開道,親從官皆頂雙卷腳襆頭,紫上大搭天鵝結帶寬衫,骨朶子直、弓箭直、弩直侍衛則襆頭錦襖束三色線帶,跨弓配劍,乘馬徐行,如龍似虎護於兩側。
由於是前往校場,趙禎這次出行的隨駕已經是最為精簡的了,若是其他時候,前前後後宮女太監撐羅傘、羽扇、纓紼等,遮天蔽道,甚至還有執唾盂、水罐、菓壘等等,可謂是應有盡有,花樣繁多,光是看著就能教人眼花繚亂。
許清也是頭頂球頭大帽,紅錦團搭戲獅子衫,腰纏鍍金天王玉帶,腳踏長靴,騎著自己的黑寡婦,威風凜凜地緊隨禦駕旁邊。
出得朱雀門,禦街兩則的百姓被隔離在外,爭相觀望,令許清覺得有意思的說,外麵的百姓見了車駕,並不象割麥似的,一浪浪地跪倒行拜禮。
有些在構欄或臨街欄窗裏的人,還怡然自得地對車駕這邊指指點點,仿佛在討論著皇帝的儀仗樣式,連青樓上的姑娘都撚著絲巾兒,鶯聲燕語簇擁著爭看熱鬧。
值此之時,許大官人寶馬雕鞍,坐得腰背挺直,巍然不動,目不斜視,連看街景兒都是用眼角餘光掃視,可惜,若再有把龍泉寶劍橫於膝前,那就更威風了。
等到趙禎的車駕前呼後擁來的大校場時,裏麵已經是旌旗招展,四十個營的禁軍肅立如牆,刀槍如林,甲光映雪生寒,看到禦駕時,眾軍轟然跪倒,三呼萬歲、聲震天地,那種磅礴的氣勢如風卷雲湧,讓許清看得熱血沸騰.
這才是男兒的世界,這才陽剛之氣衝天遮日的荊戈叢林。連跨下習慣了戰場氣氛的黑寡婦,此時都忍不住奮然嘶鳴,若不是許清勒緊韁繩,它早已揚蹄狂奔起來了。
場中除了天武、捧日、龍衛、神衛這上四軍一部分外,還有拱衛京畿周圍的驍騎、雲騎、拱聖、龍猛、龍騎、虎翼、宣武、神勇、廣勇等軍一部,分屬殿前司及侍衛司,當然,此時侍衛司又被劃分為了侍衛步軍司、侍衛馬軍司,統稱三衙。
如今三衙長官都是虛銜,掛名吃俸祿而已,並不真領實職,甚至上四軍廂級將領也一樣是領虛銜,目前管理軍中實務的都是軍一級(一軍為2500人)的都指揮使及都虞侯。
趙禎下了禦駕,韓琦、石崇禮及各軍將領早已跪迎在側,許清下得馬來,正準備隨趙禎登上點將台,卻發生了一段插曲。
黑寡婦大概是被場中那肅殺的氣氛感染,變得由為狂傲,隨行的侍衛上來想從許清手上接過韁繩,將它牽走,它卻突然長嘶一聲,前蹄高高的人立而起,鬃毛飛舞,照著侍衛身上猛踏而下。
幸好許清早感覺到它的躁動,留著一分心神,先行一步將那侍衛踹飛出去,否則那侍衛怕是被踏成肉餅一個了。
“護駕!護駕!”
四周的班值侍衛驚起,紛紛拔出鋼刀衝上來,許清擔心他們真個殺馬,連忙大喝道:“不可,各位稍安勿躁,沒事了!”
他一邊護著自己的愛馬,一邊大喊著,黑寡婦卻怡然不懼,伸頭拱了拱許清,然後又傲然揚首連連長嘶,連四周的戰馬都跟著它嘶鳴起來。
許清瞧它一副愛現的得意模樣,恨得直咬牙,真想抽他幾鞭,還好趙禎離得遠,沒有驚著,反而笑吟吟地看這一幕,沒奈何,也不敢再讓侍衛來牽馬了,先向趙禎請罪後,他隻得自己將黑寡婦牽走。
回到點將台時,又重新上去給趙禎請罪道:“陛下請恕罪,臣那馬兒比較烈,驚了陛下聖駕,微臣罪該萬死!”
趙禎仍舊笑吟吟地指著身邊的椅子道:“來來來,子澄過來坐,那是你從西北選回的戰馬吧?叫什麼來著?哦對了!叫黑寡婦是吧!嗬嗬!倒還真象貞節烈婦,哈哈哈……”
場在連韓琦在內,聽了都跟著朗笑起來,今天到場的除韓琦和石崇禮官銜比較高外,其他都是軍都指揮使一級將領。
許清也不客氣,長身再施一禮,走到趙禎右邊的位子上落坐,當初他一時犯了惡趣味,給兩匹馬兒取了兩個古怪的名字,事實上那一黑一白兩匹馬都是公馬來著。
卻不曾想此事竟傳到趙禎的耳朵裏,趙禎還當眾說出這樣的取笑話來,許清坐下時,臉上仍有些訕訕然地說道:“陛下,臣那馬兒自蠻荒之地而來,哪裏見過今日這種場麵,今日有幸隨聖駕出行,想是有些得意忘形,因此狐假虎威起來,呃,應該說是馬假龍威才對,還望陛下寬恕它無知而無畏!”
趙禎聽了一樂,哈哈笑道:“行了,子澄你少胡扯,常言道寶馬配英烈,你在渭州城下一戰滅西夏兩萬大軍,配上此等烈馬,倒也得其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