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如血的黃昏,一萬騎兵從豐水邊掠過,蹄聲如雷,煙塵滾滾,讓山邊的林木仿佛籠罩在迷霧之中,趙野趕到許清身邊說道:“許招討,前麵就是葉縣,咱們急奔一天,將士們累些還能撐下去,這戰馬可不行了!”
許清聽了回頭看看,很多戰馬都已口吐白沫,盡顯疲態,若再不休息,怕會出現倒地而亡的事情了。這一天之中,將士們除了下馬用些飲食外,一直人不離鞍,急馳了幾百裏,人馬都已達到了極限。
許清雖然心急如焚,但也不得不下令到前麵葉縣休息,得到通知的葉縣知縣藍圖早已準備飲食及草料,這算是內線作戰唯一的好處吧。
葉縣如今也是人心惶惶,各樣的謠言滿天飛,郭邈山在鄧州一戰擊潰朝廷幾千兵馬的事,不到一天便傳到了葉縣,誰也不知道郭邈山叛軍會不會北進,藍圖見到許清這一萬大軍,提著的心才總算放了下來。
許清和他打了聲招呼,就帶著趙野和馬良春他們進入帥帳之中,根據各方總彙上來的情報,郭邈山已經自西麵逼近襄州,而張海也正從隨州西進,其意不言自明,郭邈山和張海這是打算合擊襄州了,從叛軍近些天的戰略走向來看,張海倆人都有不錯的軍事眼光,一舉擊潰光化軍後,並沒有再次硬碰襄州,而是先易後難,迅速掃平周圍州縣,壯大自己,再一舉搶占襄州這個戰略要地。
這個舉措使得叛軍短短幾天竟發展到了近萬人,這個速度著實驚人,若再過些天,恐怕郭邈山一夥便成燎原之勢了。
“如今郭邈山張海合圍襄州,若襄州能堅守到我們到達,正適合咱們聚而殲之,這夥叛軍起兵時日尚短,應該沒有多強的凝聚力,隻要咱們能直取中軍,擒殺郭邈山與張海,叛軍必定潰散。“
許清聽了趙野的話,沉聲道:“就怕襄州撐不到咱們到達啊!雖說三千對一萬,據城而守應該不成問題,但光化軍新敗,已被叛軍嚇破了膽,結果如何難以預料啊!“
當初王倫幾十人就嚇得州官紛紛棄城而逃,許清對大宋內地這些文官可不敢抱什麼希望,而他們偏偏掌著軍政,萬一他們帶頭逃跑,自己到了京西南路恐怕連補給都難。
時間,關鍵還是時間啊!
“石監軍他們到了何處?”
“已過了鄭州。”
“叛軍的發展勢頭太驚人,催石監軍他們再快點,傳令下去,眾將士休息三個時辰,然後連夜出發;另外再傳令信陽、漢陽各軍,務必死守東南關隘,若是讓叛軍竄入東南,本招討使到時不問原由,一律先斬後奏!”
襄州,阮淩信站在城門樓上,看著城下密密麻麻的叛軍,隊形井然,刀槍林立,那麵郭字大旗被夕陽染成了血一般鮮紅,在令旗的指揮下,叛軍很快分成三股,將襄州西門、北門、南門圍了起來,隻留東門。
張海未到,郭邈山的總兵力了不過五千來人,如此分兵各門,可謂是囂張之極,偏偏城中守軍仿佛被嚇破了膽,生不出絲毫出戰的念頭,眼巴巴地看著叛軍在城下伐木打造攻城器械。
西門下的臨時軍賬中,郭邈山盤坐上首,和手下幾個指揮使正一邊議事,一邊大碗喝酒吃肉。
鋒將劉應用二十來歲,一臉橫肉,長得比郭邈山還要雄壯,他原是商山草寇,在郭邈山攻下商洛縣後就加入叛軍,加上他作戰勇猛,極得郭邈山器重,被委以前軍鋒將之職。
這時他將酒碗啪的一聲丟在小幾上,洪聲問道:“郭將軍,咱們真不等張將軍他們了嗎?襄州城高牆厚,咱們又沒有衝城車等大型攻城器械,如今城中也有近三千守軍,加了一些青壯協助守城,咱們五千人馬靠雲梯強攻,恐怕有重大傷亡啊!”
郭邈山雙目從幾個手下臉上掃過,知道他們都有同樣的疑惑,他悠然自得的端起酒碗,喝一了口才道:“咱們將襄州先拿下,然後備好酒菜迎接張將軍他們不是更好嗎?襄州,如今已是一座孤城,城中此刻怕是已亂成一團,軍無戰心,如同一隻待宰的羔羊,別說是咱們五千人馬,就是一千,本將也能輕易將襄州拿下。”
幾個手下不傻,一聽郭邈山這話,心中頓時揣摩起來,事實上現在他們這一夥人馬中,郭邈山和張海是平起平坐,以前隊伍弱小時沒什麼,但隨著隊伍不斷壯大,遲早要決出一個真正的頭領出來。
而荊州作為京西南路治所,地處要衝,通汝洛,抑荊湖,乃兵家必爭之地,若是在張海到來前,先把襄州打下,那麼這頭把交椅郭邈山就坐定了,張海就算有什麼怨言也隻能爛在肚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