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喜得貴子,趙禎賜了許多東西以賀,京裏的官員就不用說了,前些日子許清平夏歸來,本著低調做人的原則,沒擺什麼宴席也就罷了,還天天往荊王府上躲,來個閉門謝客.
這回喜得貴子,總不可能再躲了,真心來道賀的、借機來送禮攀點關係的、每日裏許家門前總是車水馬龍,許清也是應接不暇,忙得天昏地暗的!
這天家裏總算稍稍清靜了點,可後院卻不清靜,晏老夫人與晏楠的妗母等人自產子那天來了就沒回去過,許家倒成了相府一般,許清除每天去探望晏楠兩三回外,也很少往那幫子女人身邊湊,晏老夫人一直守在晏楠臥房的外間,霸占了外孫不說,同時還守住了晏楠,連許清多去看兩回都被數落,說影響晏楠休息。
書房裏,許清抱著自己的貼心小棉襖,任她在窗下的小榻上爬,女兒可以多寵寵,兒子得嚴厲些教育,這個嘛,中國自古以來就這麼對待下一代的,許清覺得也挺有道理。
有了兒子後,他對許勝男更是寵得沒邊了,喜歡上街看熱鬧是吧,那得閑時就把許勝男頂在肩膀上四處悠逛,過了藩樓街,上了甜水巷,轉過大相國寺,便帶去大宋銀行!如今小家夥可纏人了,見到許清就依依呀呀的說童言。
“夫君莫要如此為好,勝男畢竟是女兒家,今後若真是沒個女兒家的樣子,這可怎麼生是好!”
梁玉坐在書桌邊,一邊看著賬冊,一邊輕聲與他說話,無論是當初紅菱得勝男,還是現在晏楠產子,梁玉都表現得很平靜,沒有象清平那樣心裏平添了許多緊迫感。
梁玉每日裏把這個家操持得有條不紊,就算是與許清單獨相處時,也沒有表示過心急懷孕的意思,在她麵前,許清感覺很輕鬆!
“玉兒,家裏多虧有你,否則怕是亂成一團麻了!這賬目你也不必多理會,請個信得過的人打理著就行,別累了自己。”
許清用軟枕將許勝男欄在牆邊,然後回身抱住梁玉的纖腰,將頭靠在她的發髻間輕聲細語。
“夫君不必擔心奴家,比起以前,奴家現在清閑多了,無事可做時才翻翻這些賬冊,不礙事的,倒是水兒那裏,夫君打算怎麼辦?李東家跟我說過幾回了,這人是沒事了,可如今日漸消瘦,怕是長久下去,會香消玉殞的!夫君!”
“這個,陛下有意讓我去巡視一回地方,朝野如今裁撤機構冗員,地方上情形如何,除了巡察禦吏的奏報外,總得派個信得過的人去走走看看,莫要荒腔走板才好,如今朝中各部門,就數我司農寺革新得早,我這個寺卿能脫得開身,若不是喃喃產子,夫君已經巡察地方去了,過幾天吧。到時江南總是要去的!”
“夫君這……這又要出遠門嗎?才回來沒多久,陛下他就不能派別人去嗎?”
這也是無法子的事,許清也不想這個時候去逛地方去,但朝中改製如火如荼,範仲淹他們脫不開身,數來數去就許清最合適了,他的司農寺就算離了他,同樣能運轉良好,再則現在司家寺下屬機構遍布全國,有什麼事許清大可在地方搖控,許清是改製的發起人之一,也是趙禎信得過的人之一,不讓他去讓誰去?
“要不玉兒就跟我一起去吧,你也好久沒回娘家看看了,想來嶽母大人是想你這個女兒了!”
一向淡雅的梁玉聽了這話,臉上也不禁禁露出喜色,接著又搖頭道:“夫君這是公務在身,奴家跟在身邊總個不好,會讓人說夫君假公濟私的。”
“誰敢?誰敢亂說,就不怕我逮住他,把他踢回家種地去!”
梁玉淡淡一笑,她知道許清也就嘴上說說,還不至於真這麼蠻不講理。
“夫君如今正需嚴守正身,自古以來,立蓋世之功者,本就是易遭人主猜忌的,若不是當今陛下是個仁慈君主,奴家怕是睡都睡不安穩了,夫君現在不功成身退也就罷了,豈能再多惹人非議!”
許清輕歎一聲道:“都說家賢妻,夫不遭禍,有你們幾個在,夫君我想犯錯都不行,至於陛下那邊,你放心吧,夫君我今後也會注意的,盡量不再沾軍權就是,相公也不是貪戀權位的那種人,一等機會成熟,相公便退身歸隱,咱們回江南,去蘇州,置一園子,每日裏消磨有流水清波裏,聽吳儂軟語隔水調笑,夫君一直很喜歡江南,喜歡那種與世無爭的清靜。”
“夫君將來真想去江南安家嗎?”
許清回身把女兒撥開的軟枕從新圍好,把一本線裝書丟給她,撕也好,扯也好,自家開刻印作坊的,書多的是!梁玉怕是第一次見到這麼不愛惜經史子集的讀書人了,抿嘴而笑,彎彎的眸子,素潔的容顏是一株空穀幽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