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正想著,忽聽蘇茹一聲斷喝,聲音清冷悅耳,如斷冰切雪:“住口。”

堂上立時一片安靜。

隻聽蘇茹道:“你們這些個不成器的家夥,一看到我要考較你們修行便怕得這副德行。再過五年就是青雲門一甲子一次的‘七脈會武’,上一次你們已經把我和你們師父氣得半死,這一次再不努力,我二人還不得被同門羞死!快來,五個齊上吧……”

宋大仁越跑越快,大步流星,出了堂口便直往後山而去。張小凡伏在他的肩頭,兩旁樹木“呼呼呼”向後退去,速度極快。在他們身後的田靈兒不知何時祭起了一條朱紅玉綾,通體呈淡淡琥珀顏色,幾似透明,散發道道紅霞,顯然是仙家法寶。此刻田靈兒便悠哉悠哉地站在紅綾之上,手中隨便做了個引訣,那朱紅玉綾便載著她飛到半空,緊跟在宋大仁的身後。

張小凡何曾見過這等神異之事,驚奇之餘,隻見田靈兒禦風而行,瀟灑之極,眼中登時流露出無比羨慕之色。

田靈兒把他神情看在眼中,得意無比,驅綾上前來到張小凡身旁與他並肩而行,道:“怎麽樣,我很厲害吧?”

張小凡拚命點頭,道:“是是是是,師姐你真厲害,居然能站在紅布條上也跑得這麽快!”

田靈兒一呆,隨即醒悟,他所說的紅布條意所何指,氣得呸了一聲,卻又忍不住笑了出來:“大笨蛋!”

張小凡莫名其妙,隻聽宋大仁在前頭笑道:“小師弟你胡說什麽,那‘琥珀朱綾’乃是師娘年輕時修煉的成名法寶,妙用無方,威力巨大。便是在我們青雲門中,也是鼎鼎有名的仙家法寶,又怎是什麽、什麽紅布條了?”說完哈哈大笑。

張小凡臉色通紅,偷偷抬眼向田靈兒看去,隻見她笑嘻嘻地看著自己,臉畔露出了兩個小酒窩。

這般奔走了一會,三人來到後山一個小山坡前,宋大仁停了下來,放下張小凡。田靈兒也落下地,手訣一收,“琥珀朱綾”如有靈性一般,自動卷起,盤在她的腰上,看去好似一條好看的紅色腰帶。

這片山坡上長滿竹子,有粗有細,成片成林,很是茂盛。不過細看之下,這裏的竹子卻與尋常不同,在竹節處都呈現黑色。

宋大仁指著這片竹林,對張小凡道:“小師弟,我們大竹峰一脈的規矩,初入門的弟子,每日都要到此處砍伐竹子。你年紀尚小,頭三個月裏每日就砍上一棵吧,至於粗細隨你好了。”

張小凡初聽說入門功課時,蘇茹還要宋大仁照顧一下,他心中還以為是何等難事,不料竟是普通的砍柴。他生於草廟村,出生農家,也隨大人上過幾次山,砍過幾次柴,當下心中大寬,露出笑容,道:“大師兄, 我砍過柴的,不必擔心。”

宋大仁看他樣子,欲言又止,笑道:“那就好了。我們慢慢走回去,我指給你看來時路徑,以後你自個兒來,順便也與你說一下門規戒條。”

田靈兒在旁邊笑道:“大師兄,你幹嘛急急跑這麽遠來卻說些不關痛癢的話,還要慢慢走回去,是怕被我娘打吧?”

宋大仁臉色一紅,不去理她,隻對張小凡道:“小師弟,你記好了,本門門規第一條,首重尊師……”

其實青雲門大竹峰一脈,首座田不易生性懶散,雖要麵子卻一向懶得管教弟子。一般都隻傳授道術法門之後便不理不睬,任憑弟子自行修習。但他妻子蘇茹卻生性要強,性喜動武,年輕時名頭頗響,風光無比,與田不易成婚後,性子已大為收斂,但一來時常手癢難耐,二來座下弟子不太爭氣,青雲門每過一甲子照例舉辦的“七脈會武”大試,連著幾屆下來,大竹峰弟子屢戰屢敗,除了大師兄宋大仁偶爾勝上一場,其餘人都以全敗告終,遂成青雲門內上下笑柄。

蘇茹一生好強,如何忍得下這口氣,這便時常出手替夫君田不易“教誨”這幫弟子。她外表雖然柔美,性子卻是頗急,修為又是極高,一不小心便把這些弟子打得抱頭鼠竄,遍體鱗傷,以至眾人懼怕這位美豔師娘遠勝過那矮胖師父了。

這時天色已遲,太陽落到西邊,天際晚霞燦爛。夕陽照在大竹峰上,這一大二小緩步向山前走去,遠處峰前屋宇處,不時傳來一聲聲長長犬吠,中間還夾雜著某些可憐人的尖聲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