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遠處正看著天地美景的眾人中,法相慢慢從身後那兩個低聲的人身上收回目光,忽聽到身邊有人低聲說道:大師可李師兄向陸雪琪陸師妹提親的事情了麽?
法相微微一笑,向站在身邊的齊昊看了一眼,道:略有耳聞。
齊昊點了點頭,不再,法相卻忽然歎息了一聲,聲音中頗有幾分感慨。齊昊微感詫異,道:法相師兄,何故如此歎息?
法相淡淡一笑,恢復了原來神色,道:沒,突然想起了一個故人而已。
齊昊奇道:故人,故人?
法相悠然道:一個曾經和我們一起出生入死,和我們,和那位陸姑娘大有關係的故人啊……
齊昊沉默了下去,許久之後,也是重重地歎息了一聲,聲音之中,竟也有了幾分世事滄桑、物是人非的感慨。
魔教萬毒門的總壇所在,是在中土西南方向處一個名叫毒蛇穀的地方。按照地理位置來說,毒蛇穀和鬼王宗的狐岐山、派的逍遙澗,正好形成一個大的三角形,彼此牽製,互相對峙著,構成了當今魔教之中原本相當牢固的勢力平衡。
但眼下此刻,這份平衡卻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尤其是原本在魔教勢力最大的萬毒門中,隨著老門主毒神老人的去世,圍繞著新門主的繼承權問題,萬毒門中已經亂成一片,總壇所在的毒蛇穀也已經是劍拔弩張,情勢一觸即發。
從名義上來說,得到了毒神臨終遺命,而擁有正式繼承人地位的是毒神的關門弟子秦無炎,很可惜的是,在魔教之中,特別是在萬毒門這樣一個尚武成風,實力重於一切的門派中,光靠毒神留下的遺命是無濟於事的。
就在毒神剛剛去世後不久,他的另外幾個弟子就趕回了毒蛇穀,來勢洶洶,擺出了一副要爭奪門主之位的態度。而秦無炎雖然深得毒神真傳,一身本領遠遠勝過幾位師兄,但一來他在萬毒門資歷不深,門中重要的一些高手供奉此番幾乎全部站在他幾位師兄那邊;二來上次在死澤之中,他不慎被鬼王宗的血鬼厲伏擊,身負重傷,雖然此時已經大致恢復,但鬼厲手中至凶至邪的法寶噬血珠卻著實讓他吃盡了苦頭,那一股噬血妖力竟然如附骨之蛆一般牢牢吸附在他體內氣脈之中,令他修為大打折扣,也給了其他人趁機窺探寶座的機會。
不過,幸運的是,就在這危急關頭,秦無炎終於憑著毒神真傳的詭異道法,加上包括七尾蜈蚣在內的五種劇毒搭配使用,硬生生將這股詭異的噬血妖力從體內清除了出去。而這件關係重大的事情,不過是在數日之前才發生的,秦無炎心思深沉,一直保守著這個秘密,他深知此刻已是眾矢之的,所以甘心苦忍。
他的忍耐很快就得到了回報,本來齊心協力,結成聯盟搶奪門主寶位的三位師兄範雄、程無牙和段如山,在這個原本最忌憚的小師弟竟然已經是個內傷成疾、病痛纏身的半廢之人,而且他還非常誠懇地表示了師父臨終的確將門主之位傳了給他,但他卻根本不想坐這個位置的意思,並且當場交出了掌門印信,放在毒神靈位之前,說明隻有成為門主之人方能得到之後,這三個毒神傳人的聯盟便迅速開始瓦解崩潰了。
萬毒門門中的高手供奉和門中弟子,此刻也分作了三派,以百毒子為首的一派站在大師兄範雄一邊;而當年與張小凡有殺徒之恨的吸血老妖和他的好友端木老祖一起,站在了老二程無牙背後;至於剩下的老三段如山,雖然道行在毒神四個弟子中排名最後,但其人向來精於心計,早就暗中圖謀,此番卻以他的勢力暫時最為強大,萬毒門好些個久不出世的老妖怪都被他拉攏了,門下弟子也有將近一半站在他這一邊。
而眼下的毒蛇穀中,正是祭祀毒神頭七的最後一天。毒神去世的消息已經散布出去,靈堂之上白幡如山,卻難得聽到一兩句哭聲。大多數萬毒門弟子雖然頭戴白綾,身披麻布,但臉上卻連一絲傷心痛楚的神色也沒有,相反,許多人倒是怒目而視,與另一派的人對峙起來。若不是顧忌著靈堂之上最後的一點麵子,隻怕這裏早就變做了武堂而非靈堂了。
毒神的四個弟子,俱都身披重孝,跪在眾人之前,但除了秦無炎之外,其他三人都隻磕了三個頭就站了起來,往旁邊一站,身後同樣站許多人,彼此對峙,而無數的目光都有意無意地望著靈堂裏那個棺材前麵的供桌上,擺放著的一個綠色小盒,上麵寫著四字──
萬毒神印。
正是萬毒門自古以來門主才能擁有的印信。
供桌上擺放著水果三牲,桌子前方地麵上是個銅盆,燃著火焰,秦無炎磕完頭後,和三個師兄不同,默默跪到一旁,拿過紙錢一張張放入銅盆,燒給死者。而他的三位師兄都沒有正眼看他,反正無論哪個人最終做了門主,這個廢人也逃不過被毒死的命運。
他們的注意力,更多的還是在那個小盒之上。
一臉橫肉、麵目表情凶狠的範雄忽地冷哼一聲,走上一步,向那供桌走去,但早有防備的程無牙和段如山幾乎同時都閃了出來,段如山冷笑道:大師兄,師父頭七尚未過完,你想幹?
範雄雙眼一瞪,麵上凶光閃現,道:我是大師兄,這位子當然要由我繼承。
程無牙呸了一聲,道:你從哪裏看來說,這個位置就是大師兄坐了?
段如山也譏笑道:你是想說長幼規矩罷,真要說規矩的話,師父臨終也是傳位給小師弟,哪裏輪得到你?
範雄眼中凶光閃閃,霍地回頭向秦無炎看去,秦無炎頭也不抬,聲音聽起來仍是中氣不足,咳嗽一聲,顫巍巍地道:三位師兄, 你們剛……咳、咳咳……的時候,我已經立刻將印信交了出來,並說明了我對這個位置不感興趣。你們……咳咳……你們入門比我早,人望比我高,自然便該你們坐這個位子,師父年紀大了,想來是走的時候有些糊塗,所以才胡亂說的。究竟誰坐這個位置,你們決定好了,就別把我扯進去了罷。
他語氣之中,低沉顫抖,似乎還有些心虛害怕的感覺,哪裏還有從前深沉囂張的樣子。範雄冷笑一聲,不屑地轉過頭來,再不看他一眼,道:那你們究竟打算怎樣?
段如山嘿嘿冷笑,道:不用多說了,還是和我們約定的一樣,師父頭七先過,讓他老人家走好之後,我們明日再在這靈堂之上決定到底是誰坐上這個位置!
範雄狠狠瞪了段如山和程無牙一眼,而他的兩個師弟看他的眼色也不會善意到哪裏去。片刻之後,範雄霍地轉身,大步走出靈堂,一大堆的人隨即跟著他身後也走了出去。程無牙和段如山隨後也都帶著人馬走了出去,靈堂之上,很快隻留下秦無炎一個人默默跪在地上守護著靈柩。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秦無炎手中的一疊紙錢都放到銅盆中燒的幹淨了,他才緩緩抬起頭來,白綾之下的他的眼睛,漠然而沒有光彩。
師父……他的聲音輕的隻有才能聽到,師父啊!你看到了麽,這些人就是你的徒弟、你的手下啊……
秦無炎冷漠的嘴角,慢慢泛上一絲冷笑,冰冷而不帶有絲毫感情。
第四章會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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