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曉婉摸著後腦杓怪道:“那你突然搞這出擱誰不瞎想啊,到底啥情況?”
路川拉起左手的衣袖亮出手腕上那根紅結繩,
紅結繩編得很精致,上麵還掛著個憨態可掬的陶瓷招財貓。
朱曉婉思緒又開始放飛了……
什麽定情信物什麽姘頭送的亂糟糟都快能寫一本女頻虐戀了。
但她機智的啥也沒說,
就眼睛眨啊眨的望著路川,等著下文。
路川放下衣袖,長出一口氣後講述起來:“去年寒假回家的時候我在南站那邊等車準備回家,然後車站裏進來四五個女生,她們穿著統一的衣服,是福利院出來的孩子;
她們斜挎著帆布包,一手拿著個小冊子,一手掛著飾品;
年紀都不大,最小的才十來歲。”
這種事其實很常見,
地鐵車站都能遇見。
大部分都是裝的聾啞人,甚至還有一些會“拖家帶口”騙取同情。
實際上那些人是不是一家人都難說。
路川當時自覺看穿了他們,說不定就是哪個拐騙集團拐來的孩子做人血饅頭生意。
過了會兒,
就有個女生到路川跟前。
路川:“她長得很清秀,眼睛很清很亮,到我跟前後晃了晃手裏的小冊子;上麵大概說她們手裏的紅結繩都是福利院買來她們自己編的拿出來賣,給自己籌生活費,五塊一個。”
朱曉婉頓時了然,
那應該就是路川左手腕上的那個了。
路川繼續道:“當時那小女生就站我跟前靜靜看著我,不催也不做任何事,就是用很清很亮的眼睛好奇的打量我;當時我擺著手說不要,她也就走了。
可不大一會兒,
那個小姑娘手上就剩一個紅繩了,她又轉到我跟前。”
說到這裏,
路川摸了摸鼻子:“她用食指輕輕刮了下我鼻子,然後把紅繩係在我手腕上;係好後歪頭看了我一眼就跑開,回頭衝我開心地笑了下。
她笑的很幹淨,眼神很亮。”
路川轉了轉手腕,抿著嘴唇道:“那時候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和自以為是。也明白她肯定一開始就知道我誤會她了,可她沒法辯解,因為她是啞巴;所以她在編織不多的紅繩快賣完後把最後一條給我綁上,她用這種方式向我證明:
她不是騙子。”
她真的在自食其力,為自己的生活努力著。
所以她會孩子氣的刮自己鼻子表示氣憤,卻也會因為證明了自己笑的很開心。
省城的冬天本來就很冷,
她的手指也很冰。
巨大的涼意當時一下就在他全身傳開,
好像整個省城的冬天都鑽進了他懷裏……
路川低著眉:“我記住他們衣服上印的福利院名稱,找到了她;後來這一年裏我得空就回去做義工幫忙……”
小樓客廳裏湧動著暖流,
可路川卻覺得有點冷。
不知不覺,
他已經變成了這樣的人。
變得冷漠堅硬,甚至尖酸刻薄;他到底想和這世界比比看,看到底誰惡心得過誰。
後來,
他總會想起那年冬天在省城汽車南站遇見的事兒,他也終於明白那句“我們一路奮戰不是為了改變世界,而是不讓世界改變我們”有多現實。
這個世界對我們最大的惡意,
就是讓我們變得跟它一樣惡心。
發小伸手握住路川的手,
她的手很軟,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