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襄點頭:“我知道。”

荀況看著哭過之後,表情變得過分平靜的朱襄,歎了口氣。

他道:“我為他們寫祭文。朱襄,你要活著。他們都想你活著,因為你活著,能救更多的人,明白嗎?”

朱襄再次點頭:“我知道。”

看著朱襄平靜的表情,荀況不知道還能說什麽好。

他隻能陪著朱襄一起為獄吏獄卒收殮。而趙王暗衛的屍體此刻則被堆在了一起,等人來查案。

如果這些不是證據,憤怒的民眾早就一把火將趙王暗衛的屍體燒了。

但他們心中又十分的悲哀。即使留著這些屍體當證據,他們又能如何?動手的是趙王啊!

等蔡澤領著趙王等人來到牢獄的時候,朱襄和雪已經幫獄吏縫好了身體,隻剩下腦袋。

腦袋不好拚。

他們先用動物膠將頭顱拚好,然後再用線將腦袋封起來。

這個腦袋到處都是線頭的腦袋十分可怕,周圍人卻沒有絲毫懼怕。

他們甚至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哪怕是把砍碎的屍體縫好下葬,他們也會為此感到開心,能露出笑容。

“朱襄公!”趙王提著衣角跑了過來,對著朱襄跪下,臉貼在浸透了血水的地上,“此事寡人是冤枉的!”

朱襄洗幹淨手,跪坐在趙王麵前,道:“趙王,我很怯懦,最怕身邊的人死於非命。”

趙王哭道:“寡人真的沒有派暗衛來!寡人才剛親政不久,怎麽會有什麽暗衛?一定是有燕國、韓國、魏國等國家知道朱襄公對趙國有多重要,故意陷害寡人!”

朱襄道:“我曾看見有農人一邊耕種一邊倒在田地中,他是餓死的。”

趙王哭道:“朱襄公信我!我可以對天發誓!我一定會查清真相!給朱襄公、給國人一個交代!”

朱襄道:“我還見到一家人前一刻和樂融融,後一刻就因為戰亂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趙王有些說不下去了。朱襄難道是被嚇魔怔了?怎麽一直在說胡話?

朱襄繼續道:“我現在又見到有人為了保護我,死在了我的麵前。即使所有人都說,我活著更有價值,他們願意為我而死。但我仍舊認為,每條性命的價值是一樣的。趙王,你的命,也不比現在躺在你周圍的人高貴。”

他站起來,聲音逐漸提高:“不用查了,再死一群無辜的人嗎?請厚葬這些人,請不要用我遇襲為借口,再讓更多的人命死去,請記住一句話……”

朱襄咬著牙,臉漸漸脹紅,他扯掉自己的頭冠,將頭髮散下。

“趙國王位來自三家分晉,你能做王,別人也能!你和他們沒區別!水能覆舟,亦能載舟!所有將民眾視作螻蟻的國家和朝代,都終將滅亡!”

趙王本來隨著朱襄起身,被朱襄的瘋言瘋語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