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襄公從來不管庶務,他無論去什麽地方,都是在田地裏與庶民耕地。”李斯收斂怒氣,語氣平淡道,“若你們非得讓朱襄公操心此事,那麽我便回吳郡去尋朱襄公詢問此事。但朱襄公願意給你們楚國分享棉花,你們楚國敢要嗎?”

說完,李斯不顧楚王還在,起身拂袖而去,大步邁出楚王宮。

他一介使臣,居然背對楚王離開,囂張跋扈至極。

楚王臉色大變,幾近呼人拿下這無禮之徒,但思及秦國強勢,強忍了下來。

“春申君,你看……”楚王看了一眼群臣,最終還是向已經被他打壓過幾次的春申君求助。

楚國舊貴族各自顧著自己的利益,會為楚王做事的人,楚王看了一圈,仿佛隻有春申君最為厲害了。

春申君默然許久,才道:“本就是楚國商人為了牟利而做出的不齒之事,大王裝作不知道,或者說民間之事,身為大王不需要知道即可。將朱襄公與此商賈之事相提並論,若他國知曉,也會嘲笑我們。”

那個不小心扯上朱襄公的卿大夫立刻伏地:“春申君所言極是,是我之錯。”

春申君道:“請大王派我去見秦國使臣,向朱襄公表達歉意。”

楚王道:“準。但這棉花……”

春申君道:“楚國既然已經種植棉花,就不可能停止。秦國也知道此事,派人來抗議不過是臉麵上好看一些。”

楚王歎氣:“好,你去會會那秦國使臣。寡人累了,你們退下吧。”

楚國卿大夫們依序離開,春申君也一同離開。

他離開時,楚國卿大夫們並不與他搭話,與春申君初為楚相時完全不同。

春申君在被楚王冷落後,即便他攻打魯國,重新回到了楚國的權力中樞,但情況也已經今非昔比。

已經顯露出一次頹勢的新興貴族,自然不被楚國的老貴族們放在眼中了。

春申君坐到馬車中,垂下車簾,然後扶額長歎了一口氣。

朱襄的仁善之名和他在鹹陽遇到的朱襄那狡詐的形象相交織,讓他心情十分茫然無措。

“朱襄啊朱襄,棉花一事真的是商人逐利,還是你想要做什麽?”春申君扶著額頭自言自語,“說你南下隻知種地,不管庶務,我是不信的。你……有何打算?!”

春申君冥思苦想,也想不出朱襄想要所為之事。

他隻能親自去見李斯這個名不見經傳的秦國使臣,去試探秦國人的想法。

李斯卻滴水不漏。

李斯對春申君大吐苦水,說他知道是商人逐利,本來楚王給秦國一點臉麵,訓斥一下商人,然後象征性地補償一下,就算了。誰知道楚人如此無理取鬧,還攀扯上朱襄公。

商人之事,與朱襄公何幹?說這種話的人,難道不會心中不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