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柱雙手抓著胸口,身體往後倒。

蔡澤瞪大眼睛,焦急道:“君上!”

秦王柱被蔡澤扶著喝了一口水,擺擺手:“不要……聲張,讓太醫,悄悄來。”

蔡澤咬了一下牙,瞪了一眼秦王柱手中的信紙,將秦王柱交給宮人照顧,自己親自去找太醫。

太醫診斷,秦王柱怒急攻心,需要靜養。

秦王柱喝了一碗苦藥,但並沒有多大用處,當晚便發起了高熱,渾渾噩噩了兩日才完全退燒。

秦王柱清醒之後,沒有第一時間捉拿凶手,而是下詔讓已經退隱的範雎、白起回到鹹陽。

蔡澤和荀子跪坐在秦王柱床邊,臉色都非常難看。

“寡人還能活幾年。”秦王柱頭上綁著頭巾,臉色蠟黃,“就算活不了幾年,今年肯定能活過,不用擔心。寡人讓他們來,隻是以防萬一。”

秦王柱咬牙:“相國,傳寡人之令,廢公子子傒為庶人,放逐國外!”

蔡澤叩首:“遵命!”

秦王柱對荀子道:“荀卿,你為寡人書寫詔令,不可提及公子子傒行刺太子!”

荀子心裏歎了口氣,叩首:“是。”

他叩首後,仰起頭看著秦王柱:“君上,請放寬心,好好休息。以太子性格,公子子傒既然已經被逐出秦國,便不會再動手。”

秦王柱搖頭:“寡人不擔心他。他雖寡情,比寡人狠得多,但有朱襄看著,他會盡力不將事做絕。”

荀子在心裏再次歎了口氣。

秦王原來很了解子楚啊。他還以為秦王真的被子楚那一副孝悌的模樣給迷惑了。

知子果然莫如父。

秦王柱道:“寡人隻是擔心、擔心……”

他閉上眼。

這次高燒之後,他感到自己的身體越發不好了。

在君父從南秦回鹹陽時,是否就有如此感覺?他感到身體就像是一個破了許多洞的大鼎,無論怎麽彌補,裏麵的水仍舊不停地往外泄。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公子子傒是他的兒子,太子子楚是他的兒子。兩個最愛的兒子相爭,他怎麽會不難過?

知子莫如父。所以秦王柱知道,子楚恐怕早就知道子傒想要殺他,故意露出破綻讓子傒殺他。

但秦王也知道,這次真的是子傒要殺子楚,子楚不過是等著子傒來殺他。

所以他該怪誰?隻能怪子傒嗎?

子傒又知道子楚在等他出手嗎?還是知道後仍舊要出手?因為子楚搶走了他的太子之位?

是啊,若子楚不回秦國,若沒有朱襄,這秦太子的位置必定是子傒的,子傒能不恨嗎?

等等,子傒難道還對朱襄動手?

不,不會。朱襄遠在吳郡,有李牧保護,即便子傒心有餘,力也不足。朱襄肯定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