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是延緩楚國滅亡的時間門,爭取楚國在他閉眼前別滅亡而已。
為此,一城一地的得失不重要,那些怨聲載道的楚人也不重要。
重要的隻是楚國而已。
項燕此舉沒有半點出自私心,甚至是以自己的名聲為楚國謀劃。
他難道不知道做這樣的事,即使他回到了楚王身邊,不會被南楚國的民怨摧毀,但他的名聲也徹底毀了嗎?
他難道不知道,楚王同意他做這樣的決定,把他借給南楚君做這樣的事,就是存著之後可以用這件事名正言順地讓自己離開楚國朝堂,剛剛崛起的項氏立刻被楚王控製嗎?
他難道不知道嗎?
他知道啊!!
他全都知道,他全都做好了心理準備!
無論是之後鬱鬱而終,還是被族人埋怨,或者被天下仁人誌士指著脊梁骨罵,死後聲名一片狼藉,他都做好了心理準備!
他的名聲肯定會被廉頗更差。因為廉頗的劍尖是對著燕國,而他是對著楚國自己人。
哪怕他再怎麽對將士說,不要有心理負擔,南楚國已經不是楚國,南楚人也已經不是楚人,但他能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己!
可他做了這麽多準備,還是敗了,一敗塗地,敗在了從未上過戰場的長平君手中。
這是何等諷刺啊。
項燕治軍的本事是極強的,即便廣陵城的守軍已經衝鋒,楚軍內部強征來的兵卒民夫已經叛亂,項燕下令後,楚軍精兵還是迅速收攏陣型,朝著項燕指揮的方向撤退。
南楚君被保護在軍陣正中央,已經嚇得癱軟。
項燕離開前,回頭再次看向長平君的車駕。
長平君確實沒有駕駛過戰車,就算有人扶著,他也狼狽地摔倒了,摔得頭盔都歪了,看著可笑極了。
朱襄扶著戰車兩旁的圍欄站起來,顧不上手臂上的淤青和歪掉的頭盔,再次敲響了戰鼓。
浮丘和李斯站在他身旁兩側,一邊努力扶住他,一邊努力幫他把頭盔扶正。
他可笑的模樣也落入廣陵城的守軍,落入原本是楚人的廣陵城士人眼中。
他們眼眶一熱,手中的兵器攥得更緊了。
《秦風·無衣》唱得更響了。
有史記載,南楚國立,拜項燕為將,攻廣陵。
長平君親上戰場,奏戰鼓,唱《無衣》,卻南楚軍五十餘裏乃還。
後南楚軍遇秦太子親自追擊。秦太子逐南楚君近淮水,被長平君派人叫回。
差點跑到淮水的嬴小政匆匆回來,見到渾身帶傷的朱襄,大驚失色:“舅父!誰傷的你!”
朱襄尷尬道:“戰車上摔的。”
嬴小政:“……”
他深呼吸,真想訓斥朱襄,就被朱襄劈頭劈臉地罵道:“你不要命了嗎!就帶著一萬人,不到十日幹糧,追項燕追到淮水去了?你以為南楚國就那麽點兵?如果不是你撤得快,我就要出使南楚國去撈人了!要不要我上書你阿父,直接派你去楚國當質子?李牧呢?就由著你悶頭往前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