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人類曙光
這是一片荒涼的土地,也是一塊被詛咒的土地,土地上原來的居民早已死絕,現在活躍著無數來自地獄的魔怪。
拿著弓箭微弓背脊的黃色骷髏們到處走來走去,渾身的骨架嚓嚓地響個不停,它們焦躁狼行,空洞的眼眶裏有無盡的邪惡,期待著有活物經過可供狩獵。
渾身浮著腫起硬塊的溺水死者們踏著毫無生機的腳步緩緩移動,口中時不時發出幽深哀怨的惡毒歎息;但凡聽見這歎息的人,都會從心底泛起哀沉的情緒,從身體浮起不適的感覺,許多年輕有為的戰士都被這歎息影響了士氣,本應成為未來英雄的他們不得不帶著哀傷和遺憾倒在荒涼的土地上。
還有身形魁梧通體霜白的巨大野獸,不!應該叫雅提,它們和鮮血皇帝裏那種巨大野獸的外表形狀極其相似,在人類看來兩者或許隻有膚色不同,可是二者戰鬥力相差之懸殊就好象大力士和小孩的區別。身體外那霜白的皮膚還使得它們擁有抗魔和皮膚硬化的雙重屬性,此外它們總是一群群的聚集在一起,因為饑餓而“嗷嗷”地叫個不停。護送商隊的冒險者們隻要聽到這樣的叫聲,幾乎沒有不臉色發白的。
暗黑破壞神的降臨不但使得動物發生異變,死靈不得安息,還使許多地獄的邪惡種族來到地麵。月之族,一種在地獄裏並不強大的惡魔仆人,相傳它們是某種惡魔守衛的遠親。強壯的身體與人相似,但是其中蘊涵著恐怖的力量。每個月之族麵上都蒙著黑巾,隻露出比黑布還黑的一雙眼睛,眼中那赤裸裸的殺戮渴望和殘暴不仁就是身經百戰的戰士也會為之恐懼。
它們都手執長長的月形鐮刀,一刀就可以把穿著鑲嵌甲的10級戰士從頭到腹砍成兩半,事實上它們就是為了享受把人從中砍成兩半的快感而使用這種鐮刀武器的。很多月之族的鐮刀上還帶著斑斑血跡,它們視新鮮的血液為最好的裝飾品,並且樂此不疲。
其他的長釘惡鼠.異魔刺蝟.血鷹飛蚊.黑暗魔……其中甚至還夾雜著被安達麗爾從遠方極北草原上招羅來的邪惡獵人。
它們都在這塊被褻du被玷汙被詛咒的土地上遊蕩巡邏。
這塊土地以前的名字已經為人遺忘,不得不經過這裏的人們稱這裏為“黑色荒地”。黑色荒地上不但有黑色的土壤,還有黑色的魔鬼和黑暗的死亡,當然,這裏還記載著黑暗的心靈--那些追求心靈寧靜的蘿格是如何墮落成為暗黑破壞神的爪牙的。
“吼~~!”巨大的吼聲傳遍這塊死神遍布的黑色荒地,驚動無數邪惡,怪物們紛紛朝著吼聲方向湧簇而來。吼聲如雷響動,其中旺盛的生人活力吸引了這片沉寂土地上幾乎所有的死靈,對它們饑渴的心靈產生無法抗拒的誘惑,而吼聲中釋放出的蓬勃戰意則讓整個荒地上的活人都為之震撼。
“你們快趁這個機會去吧!不要擔心我,在這裏對付那些死屍和骨頭的活計比你們的任務要輕鬆得多呢!”這是一個野蠻人,他們的聲音總是粗豪中充滿豪爽與正氣,但是這個野蠻人一想到無論任務成功失敗,自己很可能再也見不到眼前這些勇士了,憤怒與痛恨就如最狂野的風暴掃過他坦蕩的心靈。他怒吼一聲,緊握手中雙斧,以流星一般的急速奔向最接近的那名溺水死者。溺水死者還未來得及做出任何攻擊,野蠻人右手斧頭已猛然當頭劈下。
被命名為溺水死者的魔物居然雙手堪堪擋住了金屬的斧頭。以野蠻人的力量和斧頭的堅硬也不能夠將之砍斷。但每個野蠻人都是優秀的戰士,右手斧頭被抵擋,左手的斧頭以更強盛的力道更狂暴的殺勢一記攔腰斬,斧頭上閃著熾熱的紅光,擊在溺水死者那堅似鋼鐵的僵直身軀上,響聲轟隆如雷。溺水死者口中一聲死者歎息才到喉間,被邪惡力量維持的腐朽身體就這麼被斧頭劈成兩半。
兩斧頭便殺死可與10級戰士匹敵的溺水死者,野蠻人看附近暫時還沒有無人照料的怪物,隊伍裏其他的幾名勇士在附近繼續追殺這批首先被自己吼聲吸引過來的魔化屍體溺水死者,而隊伍的首領——聖者凡卡還在中央站著,一雙總是帶著憂鬱眼神的藍色眼睛無聲地看著自己,等著與自己述話。
這個凡卡,心中似乎總有著無數的擔憂,然而又總是那麼沉默。
野蠻人跑回中央,用堅定勇敢的眼神看著麵前這個偉大的人類;這樣的眼神,野蠻人們隻獻給自己敬佩的戰鬥首領或者英雄指揮。
凡卡凝視著野蠻人,心思卻飛到遙遠的庫拉斯特:如果所有的人類都象眼前這個野蠻人一樣勇敢善良多好啊,教廷已經腐敗,邪惡正在肆虐,世界之石慘遭侵蝕。如果我這次失敗,還有人能夠了解這個秘密嗎?還有人能夠挽救這個世界嗎?即使我能夠成功,對黑暗的入侵又能夠起到多大的障礙作用呢……
凡卡並非是自以為是的人物,但是教廷腐敗的現狀和十幾年來尋尋覓覓所有見到的英雄人物傳奇高手卻幾乎都讓他失敗透頂,最後他隻好自己來挑起救世的重任。為免引起更大的恐慌和更多的變數,他隻能夠把那個驚天的秘密深深埋藏在心底。現在這個隊伍裏所有的人,都是他十幾年來多方尋求所找到的勇者義士,雖然除了自己以外沒有一個人能夠到達聖域,甚至在自己的精心培養和幫助下還有一半的人連LV18也沒到達,但是已經不能夠等待了,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凡卡抬頭看看天空,這片荒地上黑暗籠罩,天空中什麼也沒有。可是凡卡知道,星座們一直都在它們原來的地方,隻是暗黑破壞神的力量衝出地獄來到了這個世界。這個世界的法則被暗黑破壞神所攜帶的黑暗之力衝擊,出現了太多異常。黑暗之力百倍地擴大和傳播,褻du和汙染著一切,以至現在許多地方連天空中的星辰都看不清了。如果不能夠光複修女會,得到曾經英雄們的幫助和指導,凡卡帶領的這隊勇者就隻能夠永遠地做為反抗者,根本無法動搖黑暗世界的統治和侵蝕。
“世上最美麗的事物莫過於天上的星光,世上最純潔的存在莫過於我們內心的信仰。為了讓星光重新照耀大地,為了讓信仰傳遍四方,為了愛與和平能夠繼續存留在這個世界,我願意付出所有的一切。”凡卡這樣想著,開始給麵前勇敢的野蠻人交代後事:“嚎原野,如果一個月以後我還沒有回來,你就把這本日記和其中夾雜的一些羊皮古卷帶回你的家鄉,交給你家鄉裏最偉大的戰士和最聖明的智者。我走了,你自己保重,絕對不可以死,因為你是我們此去以後留下的唯一希望。”凡卡充滿思量的黑色眼睛著野蠻人單純堅定的泛紅瞳孔,再無言語。這個時候世界上似乎隻有他們兩人而已,而時間,竟也似在這一刻凝澀。天上的雲氣在嚎原野胸中急速卷集,他幾乎忍不住想再提出一同前去的要求,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夠。
良久,一個聲音從稍遠處傳來:“聖·凡卡,怪物們都快到了,我們得趁這個機會走,不然就會與怪物大軍正麵撞上。快走吧。”
凡卡歎息一聲,雖然他及時把這聲歎息收回心底,但是看著他張開閉合的嘴,無論誰都能夠感受到他心裏的歎息。從懷中拿出一個鐵盒子,凡卡交到嚎原野手中,然後毅然調頭離開。
凡卡的身影迅速和其他身影一樣沒入黑暗中,無數怪物的鬼影則在四方顯現。嚎原野雙目已被這樣的別離激怒成通紅,胸中醞釀著最狂暴的憤怒和最激昂的戰意。但是他不得不抑製自己。在黑色荒地這樣的地方,除了聖域者,所有活人的力量都有不同的降低幅度,嚎原野是不可能一個人麵對成千上百的邪惡怪物的。他隻能夠再度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嚎叫,讓吼聲傳遍四野,然後選定一個方向,開始衝擊。
“不能戰,隻能逃。你吸引大部分怪物的力量,我們趁機進入泰摩高地,潛入安達麗爾的城塞,以自己的生命與鮮血為人類這場爭奪世界的戰爭搏得一絲勝利的曙光!”野蠻人拚命在心中念著凡卡的計劃,把與生俱來的狂暴強自壓抑。可是在揮舞的斧光與帶著怪物大軍到處跑動的身影後,卻飄起點點水露……那是野蠻人最恥辱的淚。
野蠻人最鄙視的,是暗殺和眼淚,今天,嚎原野送走同伴去執行一次希望渺茫的暗殺行動,送別中更流下十幾年來第一次眼淚。
2.墮落者
兩名蘿格戰士帶著鄢華平回到營地,首先是去找卡夏。
進營地時,守門的兩個年輕蘿格看見那兩名應該在前線做戰的蘿格戰士回來,不禁投來疑惑和擔憂的目光,她們幾乎是同時發問:“姐姐,冰冷之原那裏出了什麼事?”其實隻看她們擔憂的目光就能夠知道她們心中憂慮的思考:她們擔心這兩名蘿格帶來不幸的消息,類似蘿格們在冰冷之原的戰鬥中受到重大挫折的消息。
“一切順利。弗拉維叫我們回來請卡夏過去,有些事需要卡夏才能決定。”走鄢華平前麵的蘿格戰士說,她很理解這些年輕蘿格的想法,但是她沒有露出笑容來鼓勵她們——這是卡夏的要求:每個蘿格戰士都必須堅強得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那兩名蘿格MM臉上幾乎是在聽到蘿格戰士話的同時就露出放鬆和輕欣的表情。她們互相對視一眼,眼神滿是歡喜。
看著一切的我這個時候突然發現:原來所有的蘿格年齡其實都差不多,隻是她們身上不同的氣質讓我認為某些蘿格年輕一些。那些沒經曆過生死戰鬥的蘿格,我都覺得年輕。而那些如我身邊兩位經過戰鬥洗禮的蘿格戰士,則嚴肅冷酷得讓我不敢多看,於是我自然覺得她們老成沉穩.年齡較大。
守門的兩個蘿格MM終於注意到我,左邊的人目中露出奇怪神色,似乎奇怪我的身份:既然不是罪犯的黃名和紅名,怎麼會被兩名蘿格戰士一前一後的夾帶過來呢?如果說是做為重要人物護送過來,可是我身上穿著和神情氣度實在不象一個有身份有實力的人物啊。右邊的蘿格卻好似認出了我,她用驚奇的目光看著我說:“啊……你,你還沒……,辛占強他們說你……你沒事吧。”一句話幾次改口,我卻一點也不覺得突兀奇怪,反而覺得溫煦高興。
我笑著回答:“沒事!我怎麼會那麼容易就死呢。”
“你認識他?”蘿格戰士露出奇怪神色對右邊的蘿格MM問道。要知道現在不同幾年前,每天從蘿格營地進出的冒險者何止千百,她們這些最近兩年才參加看守營地任務的蘿格應該不會有機會有時間認識普通平民和冒險者的。
“是啊,他在營地裏活了三年多呢,現在還是等級1。總出去撿東西回來賣,一個人過活,還認基德做了義父,跟恰西交上了朋友。很多人叫他奇跡之子呢。”擔任右邊門衛的蘿格MM笑著回答左邊門衛,話中調笑的含義非常明顯。而我卻反而很高興,甚至在心底暗想:嘿嘿,如果你們知道我遇上紅名的刺客和聖域的死靈法師都活著回來了,不知道會怎麼想呢。
蘿格戰士聽到“認基德做了義父”的時候眼中齊齊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卡夏與她訓練出的戰士都知道營地裏有一個不潔的商人名叫基德。如果不是鐵匠恰西,她們早就把這個不潔的家夥趕出去了。
跟蘿格MM說話的那個戰士警告兩個蘿格守衛道:“你小心點,讓姐妹們別接近他。他是跟一個死靈法師來冰冷之原找卡夏的,那死靈法師很可能就是上次威逼我們營地的那個大死靈法師。”
一聽到死靈法師四個字,兩個守門的蘿格MM的臉色馬上變了,左邊的蘿格MM警惕地握緊了弓箭,右邊的蘿格MM看我的眼光也滿是驚愕,其中還有一絲疏遠的忌憚,仿佛我身上有什麼不幹淨的東西一樣。
“走!”我身後的蘿格戰士冷冷地道,用獵弓推了一下我的背脊,沒有防備的我差點摔倒。接下來我跟著她們通過棧門進入了我久違的蘿格營地,看見我一前一後兩個蘿格戰士押送,路上無論冒險者還是平民都保持著距離,用各種各樣的眼神打量著我。在他們觀察我的同時,我也觀察著他們,奇怪地沒有發現任何一個我熟識的人,偶爾有兩個見過麵的平民,他們也沒上來跟我打招呼。營地裏還是那樣,甚至路上我看見擱置在路邊破爛的那輛馬車,它仍然跟我離開前一樣無人理會,但是人已變化了,最重要的是,似乎我已經變化了。
生活此時才剛剛開始改變,通向未來的道路尚未展開,但我已隱約發覺:未來不是我所想象。
蘿格們的某個帳篷裏,卡夏就站在我麵前,幾個蘿格守在門外,還有兩個蘿格戰士就站在我背後。我在給卡夏彙報情況。我盡量說得詳細細致,把死靈法師所說的幾乎每句話都說了,包括他稱讚我有一個神奇的靈魂。但是有關懷中古籍的事情,我早在路上已經想好了。我把有關它的一切都刻意地遺漏掉,但是我深信我的說辭滴水不漏。在跟基德相處的日子裏,對於說謊我有深刻的研究和廣泛的鍛煉。
卡夏聽著我的話,從頭到尾她一句話都沒有說,隻是用冷冷的目光看著我。我知道她一直不喜歡我,從她那種眼神裏,我毫不懷疑她對我剛才的說辭一句也沒聽一點也沒信,完完全全地把我當作了一個騙子,她隻是在看這個騙子能夠把大話說到何種程度而已。
說完我的經曆,我舔舔嘴唇,卡夏冷酷的臉上終於有了表情,一種滿是嘲諷的笑。我驚恐,我慌張,即使如此,我還是鼓起勇氣做最後的努力,我大聲喊道:“你要相信我!他真的是聖域者!那個刺客叫娜吉,是‘影’派出來的S級的影武者,死靈法師是為了追那刺客所以來冰冷之原的。我說的都是真的……”聲音大得帳篷外相信也可以聽聞得到——隻是話沒說完,卡夏一揮手,我身後的兩個蘿格戰士就拖著我往帳篷外走。我努力掙紮卻毫無用處,蘿格戰士的手好象鋼鐵一樣堅硬不可動搖,把我迅速拖離帳篷。我放棄掙紮,用最後的力氣不顧一切的大聲喊出心中的話:“我知道你討厭我,但是我說的都是真的。卡夏~別亂來,我不想我們的家被可以避免的衝突給毀了!!!”
我自己都快被那句“我不想我們的家被可以避免的衝突給毀了”感動了,可是拖著我的兩個蘿格戰士根本就沒絲毫停留,她們走得那麼快,我一百多斤的身體在她們手中似乎沒一點重量。一直到被拖出蘿格營地,我實在不知道我最後那一句話卡夏有沒有聽見。我是真心希望她們和他不會發生衝突。原因不僅僅是我覺得死靈法師的本質並不壞,更重要的,我突然發現,從我被帶到蘿格營地到現在已經三年了,失去曾經記憶的我不知不覺竟真的把這裏當成了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