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三月,衛家船隊終於有消息傳過來,一路順風,沒幾日就要到海口。沈書嫻早早得了消息,衛連舟出海這些天,天天打發小廝過來守著不說,自己也常套車到港口看。不然隻是在家裏守著,她也覺得難呆住,嫁過來的頭一個新年,第一個生日,老公都不在家。
她當然不是一個人孤孤單單過的,跟著去的那麼多水手,就是還沒成親,總有家人在這邊。衛連舟有的是錢,想怎麼花就怎麼花,她肯定不會委屈自己。辦個盛大的聯歡會,作為衛連舟的夫人,船行的女主人,她也覺得有必要跟船員的家屬們更親切一點。
隻是再熱鬧,沈書嫻心裏總覺得有幾分寂落,可能是她還沒適應。嫁給衛連舟的時候就知道衛連舟要出海行商,其實別說衛連舟這種海商,就是沈書君,一年中總有半年時間不家裏。作為沈書君的妹妹,對於沈書君的外出是看在眼裏,卻沒有放在心中。
現在輪到她丈夫幾個月不歸家了,那心情就多少有點不同。尤其是兩人新婚沒有多久,又是到海上去,凶險萬分,沈書嫻這幾個月可謂是夜不安枕,下巴都變尖了。
港口岸邊上,來接船的家屬從來不少,作為船行老板娘,沈書嫻理所當然的站在最好的位置。遠遠看到衛連舟的身影在船頭站著,沈書嫻心情激動起來,不管怎麼樣沒缺胳膊斷腿回來,其他的事情都不說,平安就好。
大船靠岸,沈書嫻都恨不得飛到船上去看看衛連舟,還是春分輕輕拉了沈書嫻一下。港口人多,親熱關上門回屋就是了。
衛連舟手裏似乎抱著一個什麼東西,身上的衣服早就看不出顏色,胡子頭發更沒有好好打理過,乍一看還以為是哪裏來的流浪漢。不過不止衛連舟一個這樣,寧寒飛自是不必說了,就連裴霜也是灰頭土臉,一身狼狽。
沈書嫻哪裏還會理會這些,奔上前到衛連舟跟前道:“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衛連舟一直陰鬱疲憊的臉上也露出一絲笑臉,左手抱著東西,右手卻是拉住沈書嫻的手,道:“讓你擔心了,我回來了。”
文清和盛大爺早就帶著人手過來,下船之後就是衛連舟也是馬上回家洗洗睡覺。清點,卸貨則由他們打理,衛連舟跟眾人簡單招呼一下,船上奔波了好幾個月,最累的時候,大家都能理解。
裴霜要回軍營,沈書嫻便叫上寧寒飛一起坐車回衛家。一路上沒人說話,倒不是沈書嫻想著沉默是金,而是寧寒飛和衛連舟的神情都怪怪的,尤其是衛連舟一直抱著盒子不放心。
衛連舟不在的幾個月,沈書嫻在家裏閑的沒事,雖然後宅的規章製度還沒完全建好,但也收拾的七七八八。車駕在衛府門口停下來,寧寒飛首先下車,衛連舟也跟著下去,隨即又伸手扶沈書嫻下車。
“老大,我……先回屋休息了。”寧寒飛說這話的時候有點結巴。
衛連舟點頭,隨即拍拍寧寒飛的肩膀,歎氣道:“其實……我該謝謝你,當初我那樣問裴先生,也是想讓他……”
寧寒飛聽得放下心來,他把衛簡宰了,衛連舟沒指責他,但臉上神情卻一直很傷心。道:“老大,節哀順變……”
說完寧寒飛拔腿跑了,沈書嫻卻是聽得有點傻,節哀順變?不自覺得看向衛連舟手裏抱著的盒子,難道這是骨灰盒。看大小還真有可能,想想出海的危險性,死人也是常事。
穿過一層層庭院回到正房,沈書嫻走的時候就吩咐好丫頭們把東西,屋裏一切就緒。此時卻沒了心情,沈書嫻揮手讓丫頭們都退下去,衛連舟把盒子放在桌子上,隻是默然看著。沈書嫻腦子裏正想著要怎麼勸解衛連舟,衛連舟突然道:“這裏裝的是衛簡。”
沈書嫻先是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頓了一秒卻是尖叫起來:“啊!!??”
衛連舟並不意外沈書嫻的反應,隻是點頭道:“他死了。”
沈書嫻不自覺得撫向胸口,死了?那個變態神經病就這麼死了??一般來說像這種人物不是撐到最後一集嗎?怎麼會死了……
雖然有點不太合適,沈書嫻還是看向衛連舟問:“怎麼會這麼突然?”更關鍵是真的死了嗎?會不會是乍死的,或者跳崖跳海之類死不了的死法?也不是她沒有同情心,人都死了還去想這些,實在衛簡真不是一般。衛簡要是死了,她不介意每日三炷香給他供奉牌位,但她真不希望衛簡活著。
“我沒辦法親自動手,我讓寒飛殺了他。”衛連舟低頭看著手裏的骨灰盒,衛簡最後那句話還是說錯了,不是不救他,而是他已經動了殺機,從他暗示裴霜開始。即使後來寧寒飛的鉤子鉤住他的身體時,他瞬間猶豫過一下,但已經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