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沒有再說說話,隻聽見吹風筒的熱風呼呼吹在她的頭發上。那風有些灼燙,吹在她的脖子裏,讓她整個人都暖和起來。
她能清晰感覺到秦致遠站在後麵,像一座山,一堵牆,替她遮風擋雨,給足她溫暖依靠。
她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她對秦致遠的感情變成了這個樣子。明明一開始是討厭多過喜歡,現在卻變成了徹底的依賴。
而這種依賴和單純對長輩的依賴似乎又有那麼些不一樣,雖然她也說不出,到底不一樣在哪裏。
從遇到秦致遠,走上文物修複這條路開始,似乎有很多東西就悄無聲息改變了。
“師父,”她輕歎出聲,“我身邊本來就沒幾個人了,有錢走了。”
有錢走了,她怎麼辦?
秦致遠靜靜聽著,明白她是在說這個。她罵走了羅有錢,卻又忐忑不安。羅有錢說自己是她的拖累,有何不知人生本就是負重前行,什麼時候生命裏一點拖累都沒有了,生命其價值也就無從體現。
頭發差不多幹了,秦致遠將吹風筒停下來,房間裏溫暖又安靜,秦致遠看著坐在自己麵前背對著自己垂著頭的姑娘,許久後,他將手輕輕搭落在她肩頭。
“小媛,”他聲音清朗如泉,又平和如月,“我會陪著你。”
邱媛睫毛微微一顫,她驟然就覺得眼睛有些酸了,她吸了吸鼻子,像個孩子一樣低喃:“師父,你能不能抱抱我?”
秦致遠愣
了愣,在他靜默的時候,邱媛便以為,按照秦致遠的脾氣,一定想把提出這樣要求的她給扔出去。
她低著頭隻顧著自個兒傷心,卻沒想片刻後,秦致遠抿了抿唇,他放下吹風機,輕輕繞到她前方來。
他站著,她坐著,她的頭還不到他胸口,看上去像極了一個傷心透了的孩子。
秦致遠半蹲下身,輕輕將她攬進懷裏。
那溫暖似乎是春風吹拂大地,吹新一片山河。邱媛慢慢睜大眼睛,感覺秦致遠有些笨拙拍著她的背,像在哄孩子一樣道:“乖了乖了,不哭了哈。”
邱媛將下巴搭在他的肩頸,輕輕靠著他,忍不住彎起嘴角,閉上眼睛。
她是在他懷裏睡著的。
等感覺到她均勻的呼吸聲後,秦致遠卻沒有放開她。
他突然發現,自己很喜歡這種擁抱的感覺,這個動作似乎並不是身體的觸碰,而是讓兩個原本無關的人,產生某種微妙的聯係,而後讓靈魂借由這個鏈接,輕輕觸碰。
邱媛曾經為他罵過兩次人。
第一次在左懷仁舉辦的交流會上,她怒斥所有說他壞話的修複師,像一個朋友,一個守護者,將他從獨行的黑暗中打撈出來,第一次有了動力為自己辯解。
第二次是在剛才,她為了他罵走了自己像親人一樣的羅有錢,讓他在她生命裏,成為她的陪伴者,她很重要的人。
這讓他十分感動,繼而怦然心動。
他今年28歲,然而他從未這樣擁
抱一個人,也從未對一個人產生過這樣的悸動,他說不清這是怎樣的情緒,隻是對於他而言,當他不明白這是什麼的時候,他寧願緘口不言。
邱媛第二天醒過來時,是在秦致遠的屋子裏。十一月的北京已經有些冷了,他不想吵醒邱媛,便讓她睡了自己屋子,而自己去書房呆了一晚上。
早上邱媛進書房時,秦致遠正坐在搖椅上假寐,工作台上放著鐵盤,鐵盤裏裝著用是塑料膜包裹著的竹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