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媛安靜了一會兒後,忍不住道:“師父,我還能接著說嗎?”
“想說就說,”秦致遠低著頭,平淡道:“我又不攔你。”
邱媛嘿嘿笑了笑,便絞盡腦汁繼續說著自己遇到的事兒。
她其實也沒遇到什麼事兒,她就是說了一下故宮裏的人,秦致遠便淡淡聽著,最後他抬眼看她道:“那些師傅都是有能力的,你跟著他們好好學,做事兒恭敬一點,要他們願意,你帶回來吃頓飯也好。”
邱媛點了點頭,應聲道:“我明白。”
日子一天天過,邱媛雖然是個剛出茅廬的修複師,但是她手藝很好,做事兒也細心,頭低下去,就能專心致誌幹一天。她有著許多老修複師都沒有的專注,又肯吃苦,基礎也打得好,大家便都開始誇讚她。
對於這些誇讚,秦偉都仿佛不知道一般,該怎麼說話怎麼說話,從頭到尾沒有任何的改變。
有一日中午吃飯時,邱媛一個人坐在桌邊,一麵思索著如何調色,一麵往嘴裏塞東西。
屏風的維修已經到了補色的階段,因為長久失修,有一個顏色氧化後徹底淡了下去,但那個顏色十分難調,又是全畫點睛,所以所有人都在研究怎麼調出那個色填補上去。
邱媛想得有些凝重,肖文尚在另一桌看著了,笑著同對麵的陶勇道:“小邱估計還在想修複的事兒呢,吃飯都沒個安寧,不虧是致遠的徒弟。”
聽到這話,秦偉吃飯
的手頓了頓,他抬眼看向肖文尚,皺起眉頭:“致遠的徒弟?”
肖文尚臉僵了僵,隨後輕咳了一聲,轉移了一個話題道:“那個屏風是不是有個顏色調不出來?要不要我去看看?”
“嗯,”然而陶勇卻不接招,低著聲道,“是秦致遠的徒弟,收了沒半年,就給她來做事兒了。”
秦偉沒說話,他不著痕跡又看了一眼邱媛。
下午開始盯著絹畫調色的時候,秦偉站在邱媛旁邊,看她專心致誌做事兒的模樣,許久後,他慢慢道:“你是秦致遠的徒弟?”
秦偉驟然出聲,嚇了邱媛一條,好在她很快鎮定下來,握穩了筆,點頭道:“是啊,秦師傅您才知道嗎?”
“嗯。”
秦偉點點頭,他看了一眼邱媛拿筆的姿勢,有些疑惑道:“但你調色和拿筆的風格,不像他。”
邱媛也來不及想秦偉為什麼會知道她不像秦致遠,她一麵看著屏風,思索著怎樣的配色才到最佳效果,一麵同秦偉解釋:“我之前是畫年畫的,跟著另外一個師父學過一段時間,然後又做了一段時間仿製品,之後才正式拜了師父。所以理論上的東西是師父教的,但這些手上的活兒卻是我自己的。”
聽了這話,秦偉點了點頭,明白了邱媛的意思。他看了一眼邱媛,想問什麼,又沒好意思問。
後麵時間裏,秦偉對邱媛就照顧了很多,邱媛做事兒的時候,時時提點,邱媛很是感激
。屏風修複很快就要完成,眼見著隻有一個星期就要到元旦,然而這時候屏風差的那個顏色還是沒調出來,肖文尚有些急了,來找秦偉道:“老秦,元旦我們一定要展出的,你們得快點,要想辦法,一定要想辦法!”
“我明白,文尚,”秦偉歎了口氣,“可是這事兒,也不是說想明白就想明白的事兒。緩一緩,我想辦法。”
調色這件事,有時候就講那麼些天賦。
秦偉同肖文尚說了這句話後,當天晚上就沒回去。邱媛離開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秦偉還在試色,邱媛忍不住叫了一聲:“秦師傅,太晚了,回去吧。”
“哦,不了,”秦偉揚聲道:“你先走吧,有人來接你嗎?”
“有。”邱媛回了秦偉,皺著眉道:“秦師傅,我師父讓人來接我,你要不一起走吧?”
聽到這話,秦偉頓了頓,許久後,他慢慢出聲:“小邱你先回去吧,和你師父說,年輕人別睡太晚,容易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