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在山中野獵, 但是下麵伺候的這些人哪敢讓皇帝不盡興?
燕山雖大,但是用於秋獵的場地卻不過是其中一小部分罷了, 且獵場都是提前放了野獸進去的, 獵物集中的地方也就幾處,那些世家弟子心知肚明,隻管往那些地方去就是。況且沈齊想廢沈明月這件事有楚旭的支持, 早就清了場, 因此一時半會很難有人發現沈齊死不瞑目的屍身,這也是沈齊自作自受。
陸琉將戰馬臀部的箭拔掉, 好在那些刺客是想廢掉沈明月, 卻不想要她的命, 帶來的箭上並無毒素。戰馬鼻腔中噴出氣流, 因為疼痛馬蹄前後邁動著, 卻乖巧聽話不再發狂, 隻哀哀地蹭了蹭陸琉的手,似是撒嬌一般,十分有靈性。
“好馬兒, 沒事了, 害你的人已經死了。”陸琉拍了拍戰馬的側臉, 安撫它的情緒, 然後牽著馬, 尋了一處小溪給戰馬清洗了一番馬蹄上的血跡。
她不想這麼快回去, 沈明月本該是翱翔在天空中的鷹, 她被困在後宮太久了,陸琉牽著馬在溪邊漫步,這裏沒什麼獵物, 倒也沒碰見人, 讓陸琉清靜不少。
隻是總有人要來掃興。
“皇後娘娘?”
熟悉的女聲響起,陸琉回頭一看,不是淑貴妃李韻是誰?
李韻騎在一匹紅色的駿馬上,身後跟著貼身宮女和四五個護衛,陣仗頗大,護衛騎著的馬背上都載著不
少獵物,一頭體型不小的麂子還被單獨放在一匹馬上,看來他們收獲頗豐。
隻是李韻看著陸琉的眼神卻有些驚疑不定,難道沈齊沒動手?可是她明明聽見……
李韻垂下眼眸,秋獵一共三天,她確實不知道沈齊會在哪天動手,現在才是第一天,也許是還沒到時候也說不準。
“皇後娘娘好興致,一個獵物也未獵得,竟還有心思在此漫步,這份胸襟臣妾自愧不如。”李韻臉上帶笑,目光輕蔑地掃過戰馬空蕩蕩的馬背。
“既然自愧不如,那淑貴妃就這樣坐在馬上看著我?”陸琉淡淡道:“李相果然教女有方。”
李韻握緊了手中韁繩,目光沉了沉,心中隻覺得好笑,沈明月死到臨頭,還敢在她麵前擺皇後的譜?
若是平時,不管李韻心裏對沈明月再不屑,二人相遇之時她也能意思意思行個禮,雖無多少誠心,但是也叫人挑不出什麼大毛病,但現在在燕山獵場,四周又無旁人,李韻一時惱怒,還真就和沈明月對上了,她穩穩坐著,毫無下馬的意思。
兩人一人在馬上一人在馬下僵持著,分明位置不對等,但李韻卻奇異的從麵前神色冷淡的女子身上察覺到了壓迫感,這種氣勢竟讓李韻恍惚中以為是那位大楚家喻戶曉的戰神將軍親臨一般……
陸琉並不仰頭看李韻,她冷漠的眼神隻掃了一眼李韻身下紅馬,那紅馬性情溫順,所以才被選為李韻
的坐騎,可現在它卻噴著氣,雙耳豎起,馬尾也煩躁地甩動著。
“娘娘小心!”護衛發覺不對,驚呼一聲,飛身下馬想要拉住李韻身下紅馬的韁繩,但是他們還是遲了一步,紅馬忽然低下頭顱,同時身體前傾,竟是彎曲著兩隻前腿跪在了陸琉麵前!
李韻猝不及防整個人被帶動著往前滑倒,直直摔下馬,狼狽地摔在陸琉麵前,吃了一嘴的泥。
宮女慌忙下馬去扶李韻,護衛鉚足勁想要把那紅馬拉起來,紅馬卻跪在地上,紋絲不動。一時間這些人心中除了害怕貴妃責罰,更多的是驚駭和難以置信。
聽聞從前草原部族曾向楚武帝獻上一匹烈馬,那馬雖好卻桀驁難馴,數個馴馬好手上前都無人製服烈馬,險些讓草原蠻族看了笑話,誰知戰神將軍沈長風一出場就叫那烈馬心悅誠服地跪倒在了地上,一時間戰神之名能令烈馬臣服一事響徹草原。
這些護衛並不曾親眼看見那般場麵,還以為是誇大其詞的傳聞,卻不想沈長風的女兒竟然也有這等駭人的氣勢,如此看來那傳聞定然是真的!
“當不得貴妃如此大禮,”陸琉輕笑一聲,“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扶你們貴妃娘娘起來?”
那幾個護衛也不知是被嚇到了還是怎得,竟直愣愣地應了一聲:“是,將軍。”
陸琉揚眉,她喜歡這個稱呼,比皇後娘娘可要好聽多了,何苦沈明月本就是武秀將軍,
她當得起。
“燕山泥土雖好,卻不可貪多,不過既然貴妃喜歡,便好好享用吧。”
最後留下一句譏諷,陸琉瀟灑上馬離去,將身後滿臉敬畏的護衛和氣得險些厥過去的淑貴妃遠遠甩開。
李韻被宮女扶起來,滿臉滿身的泥土雜草,嘴裏還塞了不少,她氣得渾身發抖,抖著手竟是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娘娘,不如我們先回去梳洗……”她的貼身宮女試探著喚了一聲,卻被李韻猛然回身狠狠甩了一巴掌,隻打得她唇破血流。
“閉嘴!”李韻咬牙切齒,怒目掃過護衛,“將軍?她算哪門子將軍?!本宮看你們是昏了頭,忘了誰是你們的主子!”
“今日之事若是傳出去半個字,本宮定叫你們人頭落地!”
沒心思去捕獵,陸琉慢悠悠在山中閑逛了好一陣,還尋了草藥喂給戰馬,好叫它傷口恢複的快些,待逛夠了便騎著馬悠哉晃蕩著回了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