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初見
任宙遠被帶到列昂尼德的辦公室,偌大的辦公室就隻有他和列昂尼德兩個人,秘書先生也不見了,兩人麵麵相覷誰也沒有先開口,氣氛有點小尷尬。
任宙遠與列昂尼德相對而坐,中間隔著一張寬大的辦公桌,不知是不是出於不想露怯的心理,任宙遠一直迎視著列昂尼德的雙眼,也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把這個存在於記憶中的人看個清楚。
眼前的人和印象中的身影重合起來,這個頂著一頭金棕色頭髮,五官立體的人,除了那雙和藍寶石一樣的眼睛以外,樣子幾乎和安安重合,連時常緊抿著的雙唇,那弧度也是驚人的相似,隻是安安似乎要比他愛笑一點。
任宙遠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氣氛也和現在差不多。
他們的第一次見麵,是他被胖子拉去充當俄語翻譯。當時胖子為了追女神,加入了學生會,而學生會在校內要舉辦一個山寨「漢語橋」,為了這個,胖子被女神欽點去拉外援,結果還真被他們拉到個「外」援。
可惜這個外援不會說中文,連英語也無法溝通,胖子一行人連懵帶猜,加上誇張的肢體語言,最後還是得靠強大的估狗翻譯,才知道他說的原來是俄語。
任宙遠原本對俄羅斯就沒多大好感,在大學剛入學時,被一個俄語係的學長嗆過聲,暗諷他們學中文的都是在原地踏步,學了那麼多年了也不知道還有什麼好學的,反觀他們讀俄語的每天都是挑戰,語法難,發音難,天南地北什麼都難,讀漢語的和他們簡直沒法比。
任宙遠一聽這話就怒了,他從小到大最愛的就是中文,覺得漢語什麼都好,語法好,發音好,上天下地什麼都好,丟你一個甲骨文就夠你玩兒一輩子,什麼外語都無法和博大精深的漢語相比。
於是他花了一個學期的時間,硬是將號稱難於上青天的俄語給自學下來,再見到那位學長時,還將古詩直接用俄語翻譯出來甩他一臉,讓學長久久不能言語,最後隻能給他一個服字。
這件事大大地長了中文係的臉,任宙遠就此在係裏麵出了名,於是當胖子知道這是個俄羅斯友人的時候,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任宙遠。
任宙遠雖然不太想去,他對那些沙文豬真的沒啥好感,但是以前承過胖子的情,倒也不好拒絕,隻當是還個人情,去吃個飯順便充當個翻譯。
怎麼知道第一次見麵時,與列昂尼德同行的人不知是水土不服,還是腸胃太幹淨吃不慣中國菜,前天晚上上吐下瀉,最後隻有強壯得像隻熊似的列昂尼德隻身赴會。而本來與他約好的胖子,當天下午被女神呼喚走了,要把女神伺候好才能趕過來,於是到最後,整個房間隻剩下列昂尼德和任宙遠二人。
當時兩人隔桌相望的畫麵,竟和現在重疊起來了。
他以為這些陳年舊事早已被自己忘記,卻沒想到隻是坐在這個男人麵前,就讓他一下子勾起了諸多回憶。
「我沒有看過你麵試的文章,但是羅恩說你表現不錯,我就想親自見見你。」一直沉默的列昂尼德突然開口道。
不是英文,也不可能是中文,一張口,還是那口熟悉的俄語。
任宙遠頓了一下,腰背下意識挺直坐好。他坐在那兒等了好一陣子,本以為秘書先生倒杯茶就會進來,卻沒想到直到列昂尼德開口說話了,秘書還沒回來。
列昂尼德口中說的羅恩,任宙遠猜測大概說的是秘書先生。好久沒有說過俄語,任宙遠磕磕巴巴地說了幾句,才慢慢找回感覺。他想了想,回道:「我之前有在網上瞭解過維奇,結合今天的試題,我猜我將來應該是要發表文章,為維奇打入中國市場做鋪墊工作?」
列昂尼德一直盯著他的臉看,就像所有外國人一樣,雖然冷漠,但是對說話的對象給了十足的尊重。聽到他說的話,列昂尼德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負責這個工作的,全公司隻有你一個人,所以,你很重要。」
任宙遠聽到他說的這句話,心髒莫名地被撩動了一下,臉上也有點發燙,那四個字如果換了個語境,被他這麼認真地說出口,估計任誰都覺得心動。
但他知道現在的自己對麵前這個男人而言隻是一個陌生人,他扭了扭腰,掩過自己的不自在,琢磨了一下他話裏的意思,覺得有點不可思議,「隻有我一個人?」
「是的。」他手指敲了兩下桌麵,「這個職位一直招不到合適的人,應該說,一直沒有多少人應聘這個崗位,無論我們開到多高的價位。」他臉上依然是那副冷漠的表情,但是任宙遠卻能感受到他有一點不耐煩,似乎在暗示他底下的人辦事不力。
再次見麵的場景比任宙遠想像中的要好很多,列昂尼德跟他說了不少公司未來的發展方向,讓他對日後開展工作有了更好的認識。
臨走的時候,列昂尼德還主動伸出手與他交握,皮膚接觸的那一刻,任宙遠心跳不自覺地快了一拍,可看到列昂尼德若無其事地抽回右手放到背後,他在心裏苦笑著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