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都要講個道理,他最不喜不講道理之人。
他與先太子交情泛泛,高攀了算個同門,那一年他去猜燈亦是意外,來京的外藩途經晉州出題刁難,幾日都無人能解那謎底他才出手。
梁徽語氣仿佛閑聊家常稀鬆平常:“聽聞每年冠頂那盞冰燈都是出自十裏瓷的名匠之手,精雕細琢,價值連城,高掛於城牆供萬民景仰品賞。清規可還喜歡?”
“ ……”祝知宜側頭,凝這與他同床之人,梁徽總是話中有話,說話也半真半假,時真時假,摸不著何時真何時假,帝王心,海底針,他隻得慎而又慎,淡淡道,“就是個冰燈,無甚特別的。”
梁徽忽然側身,祝知宜嚇一跳,頭上又開始冒涔涔細汗。
年輕的君王單手枕著頭,直直迎上他的視線,祝知宜移開目光,梁徽盯著他的側臉,垂睫思付,這人或許是真的不知道送人六菱冰燈的意思。
古有蕭良太子贈與他的陪讀、心腹大臣延昕六菱玉棋,傳聞這君臣二人關係匪淺,延昕可自由留宿宮中,見蕭後無需行禮,從此六菱圖案便有了另一層意思。
史書不祥盡的留白處處是引人遐思的曖昧。
作者有話說:
小祝:講道理嗎你
第10章 吃軟不吃硬
先太子對祝知宜是不是真的有那種心思梁徽不得而知,但他小時候還沒被逐出宮時,在先帝大壽上見過祝知宜揮墨祝壽,他這位仁厚溫良的皇兄親自為他磨墨洗筆。
梁徽在很偏遠的角落,遠遠窺視。
紅袍金冠的玉麵小少年,提劍揮墨,身姿清絕,氣勢如虹,如皎皎明月,豔獨無雙。
絲竹笙樂,宮中一派喜慶熱鬧,這些與被放遂冷宮的梁徽做都無關,他衣衫襤褸,獨自一人擔著水桶穿過長長的空寂宮道,掌事趕他腳步快些,怕髒了上頭的眼。
冷宮男丁少,髒活累活都分到他頭上,久而久之,便不再有人記得他原也是個皇子,尤其是在他母妃被折磨發瘋致死後。
他的皇嗣身份像一宗原罪,提醒著先帝的失德,上頭不喜,下麵的人自然便幫著掩埋扼殺,仿佛世上根本不曾有過梁徽這個人的存在才好。
小梁徽冒著被掌事姑姑鞭笞的風險偷看完那場舞劍點墨的祝興,並非特意,隻是看一眼便沒再擲得動腳。
彼時祝知宜似出塵仙,可遠觀而不可褻玩,許多京城王公子弟想與之結交都自相形穢,生怕冒犯。
衣衫素灰眉目陰鬱的梁徽如勾縫野草仰視天中之月,萬沒想到,許多年之後,這輪隕落的皎皎明月明堪堪墜入他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