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知宜眯了眯眼,跟梁徽說話,不多幾個心眼根本轉不過來。
他問梁徽這世上還有沒有個稍微相信點的人,梁徽跟他說括蒼礦井。
他不直接回答有沒有,相信誰,信幾分,隻是忽而正色跟你說起最為敏感避諱的正事。
那他這意思是,他倒還有幾分信任自己麽?
祝知宜向來直來直去,梁徽的別扭擰巴實在叫人吃不消,他有些無語道:“略有耳聞。”
梁徽踩了踩地上凝結的雪團:“春獵途中會經過。”
祝知宜心頭一驚:“皇上已經找到了礦址了?”
“尚未確定。”梁徽怕祝知宜被絆倒,又踢開他麵前那塊石頭,悠長雪徑一下變得暢通無阻,“本次的護衛令牌朕分作了三份。”
祝知宜瞳孔微縮。
什麽後宮名冊,什麽力展國威,梁徽根本就不是去春獵的!
“三份,”雪光映在祝知宜眼中格外明亮,他輕聲說,“想不到——”
“京羽衛與禁衛軍已是陛下的囊中之物。”
京畿可以調動的兵力裏,兵部在丞相麾下,駐京武將又擁兵自重,隻有京羽衛和禁衛軍數量少,兵部和武將都看不太上,祝知宜記得兩軍統帥官職也不高,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匹夫。
但丞相和武將都忘了,京羽衛和禁衛軍是皇宮最近的,也就是離梁徽最近。
第18章 梁君庭,明日見
梁徽眼中劃過一抹讚賞之色,和聰明人打交道省心省力,但祝知宜的聰慧機敏好像隻體現在這種事上,旁的事都跟缺根弦兒缺心眼似的。
祝知宜的確生了一副很適宜在朝堂上運籌帷幄的腦子,加之憑他對梁徽此人的了解,很快便舉一反三推斷出,朝堂上那些異軍突起、激流勇上的後起之秀都不是梁徽真正的倚重之人。
這位看似根基不穩、搖搖欲墜的年輕帝皇不動聲色將他的棋子悄然下在了朝堂那些最不起眼的盤根錯節之地。
看似是他放棄了兵刑工吏這些大門大戶,但他的暗子皆落在關節之處,不招人眼目,暗度陳倉,一張暗網,蓄勢待發,隻等千釣之時,便是牽一發而動全身。
而且既然連傳聞中的括蒼礦址都有消息了,那想必這盤棋梁徽已經下得很久很深了。
祝知宜猜想,梁徽的那些人,官職品級應該都不會太高,看起來平平無奇、可有可無,甚至有些已經潛入了對方的營黨。
至於那位聲名鵲起的傅褐大人,同祝知宜一樣,不過是一麵掩人耳目的旗幡,隻不過,一麵在朝中,一麵在宮中,左右前朝後宮,都逃脫不開梁徽的手掌心。
這很梁徽,至微至細處藏鋒刃,不動聲色算人心,祝知宜意料之外,又覺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