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以歌幾不可察地揚了揚唇,今晚蘇杭對程昱哲的態度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前不久回國就做了功課,正是因為她調查了蘇杭的背景,這才在分別多年以後發現蘇杭竟然是程家的女兒,也就是程昱哲的父親程之昂跟前妻蘇蘭君的孩子。

這兩姐弟是同父異母,可生活條件卻是雲泥之別。

蘇杭八歲時父母離婚,跟著蘇蘭君離開程家,過著不那麽寬裕的日子,而程之昂婚內出軌生下的兒子程昱哲則衣食無憂,物質方麵是蘇杭現在都及不到的高度。

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報應,程昱哲八歲那年感染了腦膜炎,治愈後智力受損,從此以後便再也擺脫不了稚氣。

用俗話來說,就是燒壞了腦子。

程昱哲患病的那個年歲,正是蘇杭離開程家的年齡。

這麽多年來,蘇杭跟母親極少接觸程家,不接受程之昂的幫助,更不曾對外提起跟程家曾有過最緊密的關係。

蘇杭對程昱哲的態度略有寬容,也隻是看在程昱哲智力受損的麵子上。

蕭以歌答應程昱哲的邀約,就是要利用程昱哲能夠從蘇杭那裏得到的那一分寬容。

隻要通過程昱哲見到蘇杭一次,往後就不再需要他了。

被蘇杭拒絕的程昱哲哭喪著臉,“姐姐……”

蕭以歌饒有興味地抱臂等候。

蘇杭不打算安慰程昱哲,隻微側過身問:“走麽?”

蕭以歌笑意盈盈:“好啊。”

蘇杭點了個頭便走向另一個方向,蕭以歌默契地跟在她身後,誰也沒去管被丟在後麵那個開始哀嚎的程昱哲。

今晚這家西餐廳是蕭以歌選的,位於相對安靜的景點附近,對她來說程昱哲是陌生人,見麵的地址她要親自選才放心。

小徑兩側梧桐樹夾道,花期未至,木香濃鬱。

靜謐而不無趣,與程昱哲帶來的聒噪感受截然相反。

蕭以歌故意挑了個自己明知道答案的問題,“類似今天的事情,你幫過程昱哲多少次了?”

石板路上落有梧桐樹葉,春季的落葉不幹枯,踩上去的聲響柔軟而非碎裂。

蘇杭沉默片刻,在下一次踩到落葉才開口:“隻有這一次。”

她不禁回想,昨天是怎麽答應下這件事的。

她從不會為程昱哲的任何事情奔波,至多隻會嘴上給些意見。

這個比她小了三歲的男人,是她原生家庭破裂的標誌。

可當他興致勃勃地請求她陪同,請求她為這場追求而出一份力,並報出對方的名字時,她毫不猶豫地同意了。

時隔多年,“蕭以歌”這三個字再次如同星火,降臨在冰冷無垠的原野上,她無法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