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牛和虎抬到潭邊的營地時, 日頭升得老高了。
大夥都累得不行,癱坐在草地上, 對看幾眼都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抹汗的抹汗,抹淚的抹起了淚。
當然,那淚是歡喜的。
茶花和小崔氏給大夥拿竹筒盛著的雞蛋酒釀喝。
酒釀是黃村正帶來的, 說是高地村人的心意。
災年, 之前還說昨兒快餓死人,九戶人家能湊足三筒稀拉拉的雞蛋酒釀可不容易, 沈瑩領他們的情。
知道感恩就好, 這樣的門戶才不會難相處。
“我們獵戶人家下山都要尋個兆頭, 這便是個好開頭, 梨花就是我們的福娃娃。”黃村正望著那老虎滿足地說。
“多久沒打過這麼大的獵物了?這大蟲的皮損壞的不多, 還是能賣個好價錢的。”崔姥姥樂得直掉淚。
“嗯, 可惜肚兒上的皮毛給牛角給頂破了。”沈瑩遺憾。
“不礙事,不礙事,我得趕緊回村裏叫人去, 宰牛、搭棚子、剝皮子搞起來。可惜沒時間自己硝製, 隻能便宜了皮貨商。”黃村正擦了把汗, 起身要走。
“這虎怎麼分?”宋錦西問。
“怎麼分?趁肉新鮮, 宋大哥你和黃叔抬著, 咱們仨下午趁日頭高搬到縣城去賣了。銀錢憑出力多少分, 這裏見者有分, 後來的幹看。”沈瑩說。
張少錘有點底氣不足,弱聲道:“這不好吧?咱們都是桃花村派來的。”
沈瑩垂眼不說話,這
就分出你村我村來了, 張少錘多憨厚的人, 都知道給自己村掙紅利,何況其他人。
可桃花村她想幫襯的就隻有宋家,陳家,謝五叔,最多再加一個可憐的杏兒。二叔公和村正的禮她還了,給了蟒蛇肉,其它的想多要就要自己掙了。
宋小北看了看沈瑩的臉色,爽快道:“我看行,這虎是梨花姐發現的,沒梨花姐在,那虎指定就不來了。
你們想,我們在這兒呆了這麼久,有虎啊牛的撞過來嗎?所以,我覺得梨花姐說怎麼分咱們就怎麼分!”
張少錘還要說什麼,宋錦西點頭:“很公道。”
崔姥姥和黃村正還要謙讓,沈瑩笑道:“姥姥,您現在不立起來,後麵被人欺負的時候還多著呢。”
崔姥姥不說話了,看了一眼見大人們說話他們便乖乖蹲在一邊曬野菜的小八小九,還有手裏忙個不停瘦弱的小崔氏。
她知道這次逃荒免不了要撞上謝劉氏與謝東山,多少年了,恩啊,怨啊,她並不惦記,但她不能讓滿書的後人受苦。
“黃村正也是一樣,丁是丁,卯是卯,高地村三十幾口人還要村正您護著,該爭的還是要爭。
更不用顧忌我,我們二房馬上就是自由身了,不吃宗族那一套。”沈瑩斜睨著張少錘道。
張少錘紅了臉,頭垂了下去。
他再憨,也知道撞到了梨花的槍口上。
都約好的,這日上三竿,桃花村還不見一個人影,這梨花是氣村
裏人不信她,長老村正們也不按她說的上山來呢。
“我回村喊他們去!梨花,別氣,都聽你的。”他訕訕起身。
茶花默不作聲,拿起一隻灌好水的竹筒遞過去,笑道:“少錘兄弟把你的竹筒子解下來,帶上這隻滿的。”
張少錘點頭,臉漲得通紅。
沈瑩卻起了身,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笑道:“大郞哥,你和小北繼續搭棚子,大姑父和姥姥大姑宰牛,二姐和娘準備晌午吃的,我送送少錘哥,有幾句要緊話想跟他交待。”
“不差這一會兒,我送你們。”宋大郞起身。
他看了一眼石頭上沈瑩的血衣,又看了一眼四周,還有樹下陰涼處放著的死老虎。竹枝掃過水麵,潭的四周極安靜,不像有危險的樣子。
再有宋小北,崔姥姥,謝大姑,謝姑爺在,想必沒有安全問題。
“行。”沈瑩也不扭捏。
黃村正走到山口,拱拱手與他們分了道。
三人默然走了一段,沈瑩才道:“少錘哥,我曉得你是為村裏爭口糧,可高地村個個身手好,反倒是桃花村看著人多,卻是老弱病小,懶漢刁婦多,走在逃難路上,根本不是高地村拖累桃花村,而是桃花村拖累他們。”
“是我想岔了,妹子,你講的有道理。”張少錘耷拉著頭還是悶悶不樂,“可梨花,你是我們桃花村的人,咋能不理宗族,不敬祖宗,這是大逆不道啊!”
“我們以前被欺負的時侯,沒有一
個祖宗幫我,更沒有一個宗族裏的人為我說句公道話。”沈瑩直懟,打定主意不慣桃花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