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兒了, 勞煩各位叔叔哥哥們。”沈瑩跳下馬車笑說。
黃村正仰頭看著高大的縣學門頭,眼中露出了敬羨, 回頭道:“好。宋兄弟, 你送梨花進去?”
沈瑩立馬想要拒絕,“嗯。”宋錦西卻點了頭。
沈瑩隻得作罷。
算了,他們答應過小崔氏要照顧好自己的。
“就按昨兒說好的, 傍晚城門關之前牆根邊等, 咱們先去南市買鐵器了。”黃村正領著高鐵牛和高四虎告辭。
他們還帶了些高地村昨兒上午黑水潭獵的五花八門的蛇要出手,這些蛇都不大, 無毒, 漢子們獵起來也頗有經驗, 而鐵器鋪又在南市要趕早去訂。
“我去北市找掮客。買炭和買騾車都要去城外的莊子, 就不等你們了, 咱們鎮上見。”朱二寶結清車夫的銀錢笑道。
“嗯。我負責鹽和糧食。”宋錦西還是一貫的神色冷淡。
這是各投他們的身份, 獵人拿戶貼買彎刀,商戶拿牙帖買炭和騾車,就算加大采購量, 也是不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的。
至於宋錦西, 沈瑩沒有多擔心他。
昨晚幾人商議時, 他拿下這兩件難差事, 見他的架勢極胸有成竹。
管他有什麼門道, 套一句偉人的話:“管什麼黑貓白貓?隻要能抓住老鼠的貓, 就是好貓!”沈瑩不打算多事。
這些儲備物資是他們謝家二房, 與高地村和宋家、朱家一起合夥置辦的,與
桃花村其它人沒關係。
能湊上的銀錢也就這麼多,其它要買的, 隻能各家各管各的。
山上的狩獵還在進行, 這幾天估計他們都是要不斷進城來買賣的。
送走他們,沈瑩有些欲言又止,其實她挺想問宋錦西桃花村發生的事,她心裏也一直在擔心陳雁兒一家。
可走在宋錦西身後,看著他邁著沉穩矯健的步伐,背影挺拔如鬆,她又隻能繼續裝做什麼也不知道。
有些話說透了,這個時空的人隻會當她是妖怪。
這縣學大概能進來讀書的也是非富即貴,古代要供出一個讀書人很不容易。幸好沈瑩昨晚換了新的衣裳,不至於因為像個乞兒而被門房拒之門外。
不過自古以來,閻王好見,小鬼難纏,沈瑩以為宋錦西還要費點口舌,結果人家掏出一塊碎銀子便迅速搞定了。
正合她心意,能用錢搞定的事最好不要再浪費時間。
但這錢鐵定要還的,她琢磨著給宋小北買點什麼,就當還了這禮。
那愛搭不理的門房悄悄兒掂了掂銀子,臉上立即有了笑容,領著他們往裏走。
聽到他們說要找謝柏清謝小兒郞,收了腳步,臉上的表情豐富起來。
沈瑩知道哥哥謝柏清在李縣這幾界學子中頗有才名,考童生時是本縣第一,算是繼承了謝滿書的衣缽。
可惜去年砸傷了腿錯過秋闈,與秀才失之交臂。
他能進這縣學念書,還是昔日的老師憐他的才學,大力向縣
學做學正的好友舉薦,做為旁聽生資格入校的。
“兒郞不曉得嗎?謝童生退學了。”那門房舍不得銀子,語氣又和氣了許多。
沈瑩與宋錦西對望一眼,宋錦西問:“是何時的事?又為了什麼?”
“就前兒吧,聽說他為了鄉下的妹妹,得罪了縣太爺身邊的哪位師爺。都說前程盡毀,他那腳也被木醫生診斷為要一跛到底了。”那門房壓低聲音說,又掂了掂手裏的碎銀,一臉的唏噓。
“要小老兒說,退了也好,腳都那樣了,參加科考肯定是不行啦,何必費那個銀錢在這兒受氣。”
門房的心裏話還沒好意思說,看謝柏清天天給同窗抄書就知道家裏窮,鄉下泥腿子就該回家種田嘛。
沈瑩急道:“我哥哥在縣學怎麼了?可受了什麼委屈?”
“原來小丫頭是謝童生的妹妹,謝童生可惜了。你們不曉得,”門房將他們領到一邊的無人處,將聲音壓得更低,
“謝童生平時坐在廊上旁聽,惹了不少學子不快,說他壞了規律。他又經常接些同窗的作業幫抄,或者幫他們跑跑腿什麼的,就前兒吧,被同窗舉報他為了掙銀錢,考試的時候傳紙條給同窗作弊。”
“誰舉報的?”
門房笑而不答,這是還要銀子的意思。
宋錦西似有些不耐煩,就要往外掏銀子,沈瑩推了回去,又出其不意從門房手裏搶過之前給他的碎銀,再往門房的手裏迅速塞了幾枚銅子
,笑眯眯道:
“多謝老丈!不能讓老丈為難得罪人,我們回去問哥哥便知道了。”
說完她扯著宋錦西的衣袖轉身便走,氣得那門房在背後吹胡子瞪眼,悄悄呸了一口,罵道:“窮鬼,難怪被趕出去!”
“要不要教訓他?”宋錦西的聲線陡然變冷。
沈瑩搖頭,笑道:“這種人呀,拿走他將要到手的銀錢比殺了他還難受,不必再節外生枝在他身上費力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