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五叔!是五叔!”小八小九立即大嚷道, 想從哥哥姐姐的懷裏跳下來。
沈瑩當機立斷又跳下船,道:“你們先走, 馬上走!”
二房所有人都吃驚地望著她。
“我坐小船過去。”沈瑩指了指旁邊剛才送她過來的那艘漁船, 嚷道:“叔,借您的漁船使一使可行?”
“行,我願意送姑娘走。”
那艘漁船的漢子本就奉宋錦西的命令, 要看著梨花他們平安走之後再去回稟, 自然站出來應聲。
沈瑩笑了,又對另三艘船的領頭老大道:“還請幾位叔不要開太快, 這位叔的船小, 以防我們追不上你們。”
“中!都中!”
“好, 走吧, 快!”沈瑩再一揮手。
二房的人都不願意, 連一向爽利的茶花都在猶豫, 船老大們卻隻聽沈瑩的指令,她說走,三艘船立即一起開動。
“梨花!”小崔氏扶住艙板, 淒惶地喊:“到底是你的親人, 咱可別見死不救呀!”
“娘, 您放心吧。”沈瑩回頭應了一句。
救誰不救誰, 隻要她娘不在麵前就一切好辦。
沈瑩讓他們先走, 就是怕他們有的心軟被利用, 有的抹不開孝道的麵子, 被謝家又拿捏住。
她卻不管什麼名聲不名聲,孝道不孝道。
她留下來,隻為了幫一把謝五叔和張少錘他們, 還個人情而已。
當然, 還有一樁更重要的事要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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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和謝五叔聽見動靜,
跑在最前頭。
他們桃花村的人那天下了山都沒有走,老的弱的去縣衙鬧,要了幾天的糧食,其他人都在城裏蹲著等消息。
想著城裏人逃,他們就跟著大隊伍一起逃。
沒曾想,城裏卻發生了兵亂,又被關在城裏呆了足足一天。
這時候張村正他們已經後悔了,後悔當初想不開,沒跟梨花他們一塊兒提前走。
隻是他們各人心裏有各人的小九九和打算:
張村正是氣沈瑩不好說話,以後一起走肯定處處不好說話,拉他的麵子,那他這個村正肯定做得憋氣,說不定還會被她換下來呢。
而劉族長則是,之前謝劉氏得罪二房在前,他們劉家仗著勢大也沒少欺負謝大姑崔姥姥他們,梨花既然和高地村的人走得近,就證明不可能跟老謝家一條心。
先前梨花真是老神仙的徒弟,那還說得過去,為了大家夥的好處,他們劉家可以忍一忍。
可後來聽梨花自己說,隻是一個什麼江湖術士的徒弟,師父還出海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便沒那個心思跟梨花一起走了。
隻有二叔公夾在張村正和劉族長之間,一直勸他們追上梨花,和梨花他們一起走。
可張村正與劉族長就是不鬆口,氣得張叔公都要發癔症,可他雖然在桃花村德高望重,無奈牛不喝水你不能強按,他也放不下張家族裏的這些兒郞。
結果無論張少錘怎麼的催怎麼的鬧,張叔公都是跟桃花村一起
行動。
“伢子,咱村不能散啊,散了就沒有了呀。”老人家對村裏很有感情。
張少錘恨得要死,直拉著謝五叔跺腳。
謝五叔也早成了霜打的茄子。
他想跟二房一起走,在謝家,與他感情深厚的一直是二房。
他從小被小崔氏帶大,寡嫂待他極其不錯,小八小九也是他看著長大的。可他又不能丟下老母親,老父親。
他們謝家的情況他知道:
大姐與他們斷絕往來了;
二哥上京趕考沒了;
三哥看著老實巴交,實則是個隻顧自己的,關鍵時候靠不住;
四哥就更別提了,心裏隻想著怎麼撈家裏的錢去貼補他城裏的小家;
小妹呢,脾氣壞不說,心地還不太好,既懶又刁,幾乎一無是處。
他如果真跟二房一走了之,謝家在路上肯定會徹底散了,隻怕連屍骨都尋不著。
整個謝家唯一的騾車給爹娘和四房坐著,柏喜和小妹也硬擠了上去,這會兒謝五叔風裏雨裏已經走了幾天的路,早就腳底直打飄,舉火把見前麵站著的小人兒竟然是梨花,謝五叔心裏一酸,不禁猶豫了。
他不能拖累二房。
二房好不容易才從謝家脫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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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叔,別來無恙啊。”
沈瑩背著手,站在水邊,衣袂飄飄的樣子,說的話也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讀書人才說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