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 / 2)

59、過往

這個人,除了對在乎的人,麵對其他人,還真是冷酷的毫不留情啊。

林長思看著他的背影半響也跟著他追上去,男人步伐沉穩又極快,林長思追在他身後都有幾分狼狽,他跟著男人左拐右拐,再靠近拐角的時候男人步履才慢了下來,變的悠閑又輕慢。

嗬,這個樣子可真有點像小孩子,林長思看著他輕笑,這個樣子窺伺著過去的男人其實還不錯,或許很多男人不想解釋的問題可以在這裏找到答案。

林長思不知道自己看到的什麼,在這個平行的時空裏,誰都看不到他,他隻是一個局外人,圍觀著這個世界發生的一切。

男人閑散的走著,林長思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或者比他並行,之後便跟著他拐了彎,走進走廊盡頭的一間廂房裏。

進了門,就有殷勤的小廝過來行禮,恭敬的替林千裏取了披風,掛在衣架上,林千裏揮揮手讓小廝出去守著,小廝彎著腰點點頭,出去順便帶上了門。

男人脫了披風,裏麵就穿了一件水藍色的長衫,領口和袖口露出一圈純白的兔毛鑲邊,袖口領口,衣衫下擺都佈滿了繁複的刺繡花樣紋路,看起來便是精緻絕倫,價值不菲,林長思看著抿抿嘴,看樣子,這個時候的二叔就已經地位顯赫了。

林長思打量打量四周,房間中間隔了一個屏風,四處窗戶禁閉,拉著帷幔,屋子裏支著好幾盞長明燈,光線明亮,牆的一邊擺放著收藏櫃,上麵防著瓷器藏品之類,還有一些卷宗書籍,看這擺設應該是個書房。

林長思還在四處打量,就聽到後方傳來一個怯生生的男聲:“軍....軍長好。”

咦,怎麼能聽到聲音了?

林長思好奇的轉過身去,就看到一個身形消瘦的青年手扶著那屋中的屏風,低著頭,嘴裏結結巴巴的給林千裏行禮,他縮手縮腳唯唯諾諾的,又穿著一件洗的有點發白,布料磨薄的灰色長衫,看起來膽怯又寒酸。

男人眉宇一揚,斜睨了他一眼:“怎麼?軍長我長的入不了你的眼?還是你們讀書人行禮都是這樣低眉順眼,畏畏縮縮的?如果是,那你趁早改掉,我可沒興趣任用一個說話都不敢抬頭見人的參謀。”

男人的幾句話這麼夾棍帶棒的,那青年聽了急忙抬起頭來要爭辯,他麵色憋的通紅,一臉窘迫,一入眼林千裏那張棱角分明、異常冷漠的臉,更加感受到男人身上駭人的氣勢和淩厲的眼神,他身子一抖,不敢再與他對視,趕忙又低下頭,嘴裏呐呐的就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隻能拚命的擺手,一再重複:“不是的,不是的.....”

他這短暫的一抬頭,林長思便看清他麵目,他忍不住瞪大眼,啊的一聲叫出來。

這個長的清清秀秀,滿臉書卷氣的男人不是蘭納是誰,隻是這個樣子的他青澀膽怯又分外寒酸,完全沒有前幾次見到的那種氣勢強硬,鎮定從容的姿態。

青年那怯懦的樣子,讓男人心裏一陣煩悶,他眼眸都沒有再抬,拎起桌上的紫金茶壺給杯子裏蓄了一杯水,抿了一口才緩慢的說道:“是或不是,都無所謂,你隻要記住我今天說過的話就好。”

那時候戰火亂世,軍閥當道,大部分的讀書人自認誦讀過聖賢書,於塵世追名逐利的凡夫俗子不同,最看不起亂世稱霸的軍閥莽夫,不屑與其為伍,而他們最看重的便是氣節,不為五鬥米折腰,縱使窮的揭不開鍋,卻骨子裏都帶著一股子清高孤傲,蘭納自然也不例外。

可是他已經窮的幾天吃不上飯,此刻的他便是饑腸轆轆,他有他的尊嚴氣節抱負,但是在生存麵前,一切都得低頭,他還不想死,所以雖然他在心裏一度藐視、厭惡軍閥,但是在看到林府門口貼的招募參謀的告示的時候,他掙紮了幾天,還是忍不住過來了。

可是麵前這個人,根本就不是他想像中他心中代表著粗鄙無知的莽夫,他相貌英俊,氣度不凡,自己在他麵前仿如蒼生與螻蟻,他隻感覺到自卑,自慚形愧,還有滿心的難堪。

林千裏的態度如此輕蔑,林長思都能明顯看出他對麵前的這個窮酸書生根本瞧不上眼,屏風旁邊的青年臉色難看至極,他咬緊了唇,一張臉紅紅白白,身前交疊的雙手也握的死緊。

他皮膚蒼白,雙手卻紅紅紫紫的腫著,林長思細看,才發現他手上都佈滿了凍瘡,一雙手腫的跟包子似得,身子還在瑟瑟發抖。

古往今來的規矩,不是深交的人進了主人家都是站在靠近門的地方等候,蘭納這樣的讀書人自然不會不知道。而蘭納現在挨著屏風都快站在靠近內室的地方了,算是逾矩了。

林長思看一眼屏風旁的火爐,自然知道他為何會站在那裏,想來是凍的受不了了,才會不顧禮儀的走進書房的內室去暖暖身子,這個人自身存在感低,又縮在屏風那裏,也莫怪林長思進門沒有看到他。

林長思看得到的,男人自然也看得到,他目光在低垂著頭的青年手上停留了一會,才慢慢移開,眉頭皺緊了幾分:“你先去管家那裏領身衣服,讓他給你安排房間,再去帳房領點錢去買藥,把手給治治,凍成這樣怎麼寫文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