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背對著他小幅度地點了點頭,他隔著手套和粗布艱難地握住了筆,試圖寫下第一個字卻失敗了無數回,沈擇桐很低落地擱下鉛筆,林虎忍不住安慰道:“沒關係,慢慢來……”

沈擇桐摘下了手套,一雙青紫色的手露了出來,銳利堅硬的黑色指甲嵌在指尖,前端凸凸毛毛的,看起來是早上剛剛磨剪過。

“……天哪。”林虎下意識握住了桌簷,他看著沈擇桐再次握住筆杆,筆尖歪歪斜斜書下他的名字——

林虎

“你怎麽會變成這樣?”林虎語氣裏不經意帶上急躁,“你到底有沒有被感染?你能吃東西嗎?你有沒有……吃過人?”

沈擇桐始終低垂著眼睛,扭曲的漢字在筆下慢慢形成——

殷赫,有,能,沒有。

林虎握住了沈擇桐持筆的手,他做事總是動作比腦子更快,蕭棲不知道訓了他多少次,下回還是老樣子,青紫的手指同想象中的一樣,半絲溫度也沒有,貓兒甚至感覺自己抓住的是一雙屍體的手。

“我會被感染嗎?”

沈擇桐不敢看向他的眼睛,隻是沁著頭搖了搖。

林虎再接再厲,“那我能摘下你的麵罩嗎?”

“……”男人久久地沉默,林虎等了一會,屈膝去望沈擇桐的臉,男人眉目低垂沒有任何表情,林虎全當默許的意思,他用手指試探著碰了碰,緊接著摘下了這副十分礙眼的口罩。

沈擇桐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喉結上下竄動,他的嘴唇也是黑色的,皮膚泛著不正常的青紫,雙頰布著少許的屍斑,林虎抬高他的下巴迫使他張開嘴巴,沈擇桐順從地做了,牙齒堅硬且鋒利。

“殷赫!”林虎胸中盈滿了憤怒,他撕破往日乖巧地外表怒吼道:“你對他做了什麽?”

“什麽我對他做了什麽?”殷赫正坐在陶百舸腿上和他玩吃手手的遊戲,“要不是我他早不知道在哪個角落腐爛吃人了。”

當初他偷偷把新研製開發出來的病毒試劑藏在掌心裏,一半給了早死幹淨的陶百舸,另一半發善心給了坐在樹下等死的沈擇桐。

沒想到出來一個人形的怪物,和一個怪物型的人。

可惜數據留在基地裏,不知道有沒有被哪個倒黴喪屍吃了,成品也就那麽一針管,很可能全世界就隻有陶百舸和沈擇桐這麽特殊的兩例。

“他現在這個樣子……不行,我要帶他走!”

“隨便啊。”殷赫笑眯眯地望回陶百舸,“我有阿舸就夠了。”

林虎回身看向站在門邊的沈擇桐,“沈哥,跟我回西陽吧,老師說不定有辦法醫好你。”

沈擇桐默默地搖了搖頭,林虎不可置信地問:“為什麽?”沈擇桐轉頭進門,不一會帶著紙張走出來,上麵寫著一排字:這裏挺好的。

林虎握緊了拳頭,他深呼吸一口氣,是想如果站在這裏的是蕭棲,他會怎麽做——首先,為什麽沈擇桐不願意和他回去?

如果是殷赫,那還情有可原,他帶著陶百舸一出現,蕭棲非得讓陶百舸再死一次才肯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