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盈最後還是順著商氏的心思,帶著她回到了清泉村,她丈夫的老家。

商氏坐輪椅上,一旁打著吊瓶,支撐著她最後一絲即將消失的生命力。

薑盈推著她,商赫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們的身後。

哪怕他什麼都不懂,也能感受到此刻氛圍的凝重。

而商氏正輕聲和薑盈說著話,薑盈聽得很認真,一個字都不肯落下。

“我是在18歲讀大學的時候,遇到赫兒他爸的,他爸那個時候就和阿雋一樣,年輕,強壯,俊帥,赫兒和我不怎麼像,但是和他父親非常地像,而且他不隻是好看,人也很聰明開朗,我那個時候因為家裏的事情不怎麼喜歡笑,他就經常變著法子逗我開心,好像是73年吧,卻老是有那麼多奇奇怪怪的想法,他喜歡讀書,還喜歡養花草,不過養什麼死什麼,就和你一樣……”

商氏說到這裏,眼中的光越發柔和,就好像陷入了某種美好的回憶裏。

“赫兒他爸,10歲就父母雙亡,家裏有個叔叔對她不怎麼好,老是欺負他,可這小子從小就很樂觀開朗,不僅讀書好,15歲的時候就搬出去自己給自己搭了個窩棚,還靠自己半工半讀考上了大學,但他經常和我說,自己是村裏人養大的,所以以後長大了有出息了也想回去報答村裏帶著大家一起致富……”

“是不是挺傻的?可就是這麼傻的一個人,我卻喜歡上了他,不可自拔地喜歡了,為了他不惜和家裏人決裂來到這個鄉下,一開始我們什麼都沒有,可他從來沒有讓我累著,不舍得我幹活,不舍得我熬夜,甚至連做飯都不舍得我做。”

“後麵我懷了孕他更緊張我,在事業方麵也更拚命,就是為了想給我和孩子有更好的生活,可是……

可是老天爺就開了一個這樣可笑的玩笑,他在我生產的那一天,去世了,赫兒出生以後,還是這樣的情況,那個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天都要塌了……”

商氏說到這裏,薑盈已經停下了腳步,因為商氏告訴自己的地方,已經到了。

眼前這片林子,薑盈從來沒有看見過,而因為扶桑花的花期很短,又在晚上會閉合,所以薑盈還沒有看見過這裏的景象。

再度來到這裏,卻看見滿樹的扶桑花在眼前盛開,漫山遍野,像是紅色的海洋。

“這是……”

商氏看著眼前的花海,眼中劃過熱意,“這是他給我種的。”

也是他向自己表白的花。

扶桑花的花語是微妙小心翼翼的愛戀,日出而開,日落則閉,它守望著太陽,隨著太陽的腳步,仿佛暗戀者默默守護著喜歡的人。

“這家夥平日裏大大咧咧的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表白卻這麼隱晦,差點就讓我們錯過了,你說他是不是很傻?”

薑盈輕輕搖了搖頭,“商叔叔很愛您。”

商氏笑著搖了搖頭,臉上終於洋溢出了和花一樣燦爛的笑意。

“我知道。”

在薑盈的攙扶下,她來到了那座墓碑前,周圍花草叢生,隻有墓碑這裏,是幹幹淨淨的,也說明商氏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哪怕在自己病情最嚴重的時候,也沒有斷過。

她摸著墓碑上麵的照片,上麵的男人大概二十來歲,和商赫幾乎有八場像。

商氏眼中劃過懷念,“我來了,這一次我終於要來陪你了。”

“其實在你去世的時候,我就已經想要來陪你了,可是我還有赫兒,就沒去成,這次卻不得不要來了,你想不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