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又見徐歆,在年關的大雪裏。
她在岸邊等陸繹,冷得她直跺腳。
但陸繹遲遲不來,許是又被什麼事耽擱了。
徐歆乘著畫舫路過,不由分說便拉她上去。
船上燒著炭,很暖。
今夏往手裏哈著氣,“徐小姐怎麼會在這?”
“快過年了,外邊熱鬧,我喜歡熱鬧。但我爺覺得人多眼雜,隻準我乘家裏的畫舫出來。”徐歆給今夏奉茶,“姐姐你呢?”
“我在等大人。”她一笑,便歡喜。
徐歆瞧著眼前人。
一身清簡,沒有華麗絲綢,沒有昂貴飾物,唯獨頭上那玉雀簪勉強能看。
就這般人。
如何得配陸家兒郎?
“姐姐的發簪真好看,可以借給我瞧一瞧麼?”
焰火劈裏啪啦,街頭熙熙攘攘,落雪漸漸消停了。
畫舫裏笑盈盈的姑娘,不知聽到了什麼話,笑意緩緩消失至殆盡,眼中撲棱棱的秋水都安靜了。
風起。
船晃動。
徐歆手一鬆,玉雀簪便掉出畫舫。
今夏下意識去抓,卻是抓了個空。
定情的簪落入水裏,濺起點點漣漪,便寂寂消失了。
她來不及思考,便跟著跳下去了。
那簪子替陸繹陪了她三年。
她散盡家財打點詔獄,唯獨這支簪子再艱難都沒舍得。
徐歆想丟掉的不是簪子,而是袁今夏與陸繹走過的四年!
所以,不行!
她沒入水中,聽到徐歆清脆的聲,“哎呀,手滑了。”
……
冬日。
水很冷很黑。
岸上的燈火不可達。
今夏沉在水裏,什麼都抓不到。
徐歆說過的話,宛若魔咒盤旋著。
“陸府勢微,新帝有意扶持,他會為我們賜婚。”
掙紮。
“你知曉的,我爺爺是首輔,我的家世可以幫他少奮鬥二十年。”
冷水灌進來。
“我知你等了他三年,可你若是真的愛他,便該知曉什麼是對他最好的。”
胸腔宛若撕裂般。
“你不知他在朝堂多艱難。如今的他,失去陸廷的庇佑,還被打上罪人的烙印,你以為其他錦衣衛會看著他坐大?”
身子抖得厲害,她不斷往下墜,墜入無邊的黑暗裏。
“袁今夏,放過他,隻有我徐歆能幫他重振陸府門楣。”
“而你,隻是累贅,以恩情為名,禁錮他的前程似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