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盤了下案情。
陸繹追著景王團夥不放,寧遠便將陸繹弄到獄裏。
她要做的,就是找到景王,證明陸繹所言不假。
她盯寧遠太久。
盯了整整五年。
寧遠是一年前改命,成為當年的黑馬狀元。
亦是那一年,他頻繁出入河口的一艘商船。
那船名為繁花世,像是盛滿一條繁華的街,它是如此巨大如此強悍,據說曾經跨過山河大海,去過鄭和大人都未到過的地方。
-【此處建議想象,古代版越洋郵輪】-
今夏會盯上那艘船,還有一個重要原因,船主王富貴最喜美人,常邀京中花魁美妓上船取樂。
而她,夏爺,人間風流客,拈花許多年,確實有那麼幾個老相好。
有人曾悄悄與她說在船上見過一條龍。
龍是金身五爪。
帝王才能用龍。
其他人再顯貴,那也隻能用蟒。
蟒隻有四爪,永遠居於龍之下。
區區一個商賈,怎麼敢用龍紋?
……
今夏登上商船-繁花世,帶著一腔不回頭的孤勇。
她想,陸繹可真是害人胚子,害得徐歆為他相逼家人,還害得徐歆差點獻身他人。
區區不相幹的人,都能為陸繹如此,那她這未過門的娘子更不必說,幾乎是填上她的命來冒險。
她又想,她此生有幸,生於權貴家,卻不幸流落坊間;此生有幸遇上陸繹,卻又不幸次次失去他。
最幸運是,便縱沒有家世扶持,她亦是練得一身本事,活得亮堂歡快又堅定,亦是這一路機緣際遇,能叫她在此刻在船上,有救自己愛人的機會。
即使身後無倚仗,她孤身亦可前往。
底氣。
源於她的愛。
亦源於她立足世間的本事。
撥弦。
綿長癡纏。
繁花世的船主王富貴設宴,請了許多風塵花柳的漂亮妹妹。
今夏垂著眼眸,要見到王富貴,便要在鶯鶯燕燕中脫穎而出。
一掃弦,纏綿調子便多了肅殺,帶著鐵馬刀槍的剛硬!
她這雙手,挽過弓殺過人,彈得了江南小調,亦彈得了天下浮屠。
層層疊疊的簾幔後,男子纖長的睫毛微抬,散漫敲桌的指尖頓了下。
——世俗如此吵鬧,心中如此清淨,居然能有樂聲入他耳?
聽著讓人心碎,卻又覺得熱血難涼。
這調子,似乎熟悉,又似乎不熟。
今夏不擅音律,她活在俗世裏,為了活計奔走,唯獨這曲是她難得的雅。
琴是穆老所贈,曲是穆老所譜,寫的是她袁今夏的故事。
穆老曾回京,知曉她在等一個不歸人,知曉陸繹為海晏河清棄自身不顧。
他當即重譜桃夭,盛開的桃花,不再是纏綿情義,而是離人泣血染紅的,是天下悲苦澆灌的,然而……冬去春來,花會再開,唯願桃花重開時,人麵桃花相映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