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楊康去找段皇爺,還未走近,就見點蒼漁隱、樵夫和武三通一個接一個從牆頭穿出,不免心中忐忑。出什麼事了?
武三通見到我們,大叫道:“不好了!慈恩師弟被人擄走了!師父他老人家從這邊追出去了!老子也要去!你們兩個好生等著,別亂走啊!”然後他也火急火燎地跟著消失了。
什麼?完顏洪烈被人抓走了?這年頭為什麼這麼多人打和尚的主意?先是天竺爺爺,再是完顏洪烈,還有完沒完了?
楊康叫了聲“不好”,跟著就要往外衝。我隻好也做出追人的準備。
一道白色人影在眼前一晃,同時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我順路。”然後把我們兩個一拎,一胳膊肘子夾一個,就跟坐了直升飛機一樣。
我從頭到尾保持著我的沉默。楊康受驚不小,許久才道:“多謝你了,歐陽先生。”
歐陽鋒“嗯”了一聲,再不言語。
過不片刻,已然聽到前頭有人打鬥。楊康急道:“快!再快一點!”歐陽鋒明顯加快了速度,我聽得耳邊的風聲呼呼作響。
如水的月色之中,有兩個蒙麵男子正在樹叢裏纏鬥。一個虎背熊腰,是條壯漢,正喘氣不止;一個身材矮小,卻出手迅猛,似乎遊刃有餘。不遠處的大石邊上橫臥一人,似乎穴道被點。此人身穿僧衣,應該正是完顏洪烈。漁樵耕幾人卻都不在場,大概是跟丟了,或者速度不夠快,因此還沒趕到。
歐陽鋒找了棵大叔將我放下,瞅準了無人看見,將楊康放在完顏洪烈身邊,自己閃回我邊上。楊康躍過去一把抱起完顏洪烈,輕聲道:“父王,是康兒,別作聲。你是哪裏的穴道被點?”
完顏洪烈避而不答,隻道:“阿彌陀佛,萬事生滅,自有定數,施主不必管我。”
時過境遷,他現在連對楊康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了。
“我們先離開這兒。”楊康沒再廢話,抓起完顏洪烈的手,就打算背上他一起走。
完顏洪烈連聲道“不”,結果成功地引起了蒙麵壯漢的注意。那人奮起一股蠻力,擺脫了矮個子的糾纏,直衝過來。
“完顏洪烈!你這金狗!休得逃命!”
楊康擋在完顏洪烈的身前,麵對著那壯漢說:“師父,丘道長,我求您了,放他一條生路吧。他已經不再是金國皇子了,他是慈恩和尚。”
他似乎已經斷定眼前這壯漢就是丘處機了,語氣中滿是哀求。確實,我也覺得挺像的。
“出家就可以一筆勾銷了嗎?”那人也沒有否認,粗著嗓子叫道,“我呸!難道一個人犯了幾十年的錯,最後一年不犯了了,就可以不用追究他的過錯,把他跟好人相提並論了嗎?這叫什麼世道?”
果然是丘處機。他光顧著說自己的話,沒留意到身後,眼見矮個子快要追到,完顏洪烈居然出聲:
“裘施主,罷手吧!貧僧已經不再是昔日的趙王爺了。”
丘處機和矮個子同時一怔。前者是完全沒料到完顏洪烈會出聲提醒他,後者大概是因為被當場叫出了身份。沒錯,他是幫著完顏洪烈的,除了裘千仞還能是誰?
趁著矮個子愣神的工夫,丘處機猛然轉身,一把撕下了他的麵巾。
“好啊!裘千仞!原來真正的鷹爪子是你!我倒要問問,你算什麼英雄好漢?也配做大宋子民嗎?你得了金狗什麼好處?要這樣為虎作倀!賣國賊!叛家狗!我今日就要殺了你,為民除害!”
就是就是,裘千仞這家夥,實打實的漢人一個,身為漢人卻勾結金國,難道不該罵他一聲漢奸嗎?
裘千仞哈哈一笑,這笑聲中充滿了不屑與不甘。
“我倒想知道,為什麼你天生名門正派,享盡世人崇拜,從來不必操心自己該走的路?而我隻能當一個饑一頓飽一頓的窮小子?為什麼你的身邊有那麼多關心你的人,我隻能一個人在夾縫中求生存?為什麼你的武功、智慧皆不如我,卻可以堂而皇之地替天行道?老天爺對我,未免太不公平了!”
丘處機把自個兒的麵巾也甩了,義憤填膺:“像你這種漢奸狗賊,人人得而誅之!你再怎麼惺惺作態,老天爺也不會站在你這一邊。”說著便大無畏地衝了上去。
咦,他現在不用搭理完顏洪烈麼?
“丘師弟,我們來助你!上天罡北鬥陣!”夜空中傳來馬鈺一聲叫喚,然後全真七子中的其餘六位也都趕到了。轉瞬之間,七人各占一角,成北鬥七星狀,將那裘千仞圍在了正中。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讓黃藥師吃了大虧,還連累梅超風送命的群毆嗎?這下子裘千仞這家夥岌岌可危了。
完顏洪烈還不肯走,仍在喋喋不休:“你們不能這樣對待裘施主,他的師父上官幫主是你們重陽真人的至交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