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佔有欲很強的人,又十分注重儀式感。他喜歡一樣東西,就想它完完全全屬於自己,要是不能,那他就不會再喜歡了,更甚者,這樣東西要是被別人使用過,那他寧願將它毀掉、把它丟棄。

雖然明白人和東西不一樣,但他還是控製不住地生出嫉妒與抵觸。

他又推了下眼鏡,還是問:“送的是……男朋友?”

“什麽呀……”謝竹聲一下笑起來,看了他一眼,“我送給媽媽的!”

沈知意的心氣兒瞬間就平了。

他笑起來,玩笑似的說:“隨便猜猜啊——怎麽會想起送母親玫瑰呢?”

謝竹聲就想起他母親生前最後那段日子,他把她從醫院接回家中,每天在打工和病床之間奔波,母親迅速地衰敗著,他也是憔悴而疲憊,連傷心的力氣都沒有了,隻剩下心底一片麻木。

後來有一天他下了班,已經是晚上十點多,回家的時候正碰見一輛三輪車滿載鮮花,跟他擦身而過,他望見滿車蓬勃的花朵,突然就很想給母親帶一朵回去。

他就買了香檳玫瑰,也不敢多買,怕浪費錢,隻挑了三朵,賣花的大叔給他用報紙包起來。

他當時攥著那三朵玫瑰,在寒冬的冷風裏嗅見一縷很淺很淡的花香,他就想,要是母親還能見一見春天就好了。

可惜天不遂人願。

沈知意還在等他的回答,謝竹聲笑了下:“就是剛好碰見有人賣,就隨手買了帶回家……沒為什麽。”

尋常人家,總吝於口頭表達,東西帶回家去放在那兒,大家都看著高興用著開心,從不會特意說是送給誰的。

他冷不丁帶了玫瑰回家,他母親還以為是有情況了呢,高興得不行,結果一聽是他自己花錢買的,臉一下就沉下來了,把他罵了好大一頓,嫌他侍花弄草沒出息,嫌他亂花錢。

直到母親閉了眼,他都沒敢和她說,他這輩子,是不會有“情況”了。

沈知意將他不自知的傷感盡收眼底,有些心疼,卻又有些激動。

他確信自己碰到謝竹聲的傷心事了,可他竟然很扭曲地感到激動。

他喜歡看謝竹聲活潑開心,看到他笑他的心裏都發軟,可看到他難過,他卻興奮得指尖都發抖。

他是、是惡劣的。

沈知意緩緩吸口氣,瞥了眼攝像頭,就輕輕把手搭在謝竹聲的肩膀上,克製地拍了拍:“你要……看看玫瑰嗎?”

謝竹聲抬起頭:“有嗎?”

“有。”沈知意自然而然地挨近了些,給他指花田的遠方:“在前麵,白玫瑰,紅玫瑰,香檳玫瑰,都有。去看看嗎?”

謝竹聲點點頭:“去。”

沈知意看著他漸漸恢復到輕快的背影,長長吐出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