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竹聲把紗簾取下,撥了撥兔子的耳朵,就輕輕歎了口氣。
算了,就當是……全了最後一點朋友的情分吧……
取了平板回到對麵臥室,沈知意正喝粥,細白的手指捏著杓子,動作優雅,十分賞心悅目,隻有微微蒼白的臉色才透出幾分病弱的味道。
看他進來,沈知意就放下杓子:“要我下來坐好麽?”
“不用不用。”謝竹聲趕忙擺手,“你坐床上就好,自在吃飯,這樣也能畫。”
“不會是要畫我吃飯的樣子吧?”沈知意輕笑,還是要把小桌挪開,“我去衝個澡,換個衣服。”
謝竹聲趕緊攔他:“你病還沒好,就別折騰啦。”
沈知意素來都是很注重形象的人,更何況謝竹聲還要來畫他,他心裏很珍重這個時刻,實在很不想這樣一副病中虛弱的樣子。
可謝竹聲卻說:“你這樣就很好看啊,睡衣看起來很居家呢。”
居家麽……沈知意頓了頓,就從善如流地回到床上,重新坐好,仔仔細細地理了下稍顯淩亂的衣襟,又順了順頭髮,就抬起眼睛看向青年,心裏竟然有些微微的忐忑:“我這樣……真的好看麽?”
“好看好看!”謝竹聲小雞啄米式點頭,讚美得很真心實意,“感覺你像個仙子。”
大約就是人們說的,好看的人披個麻袋都很美。沈知意倚在枕頭上,天光從旁邊的窗戶外一瀉而下,給他溫雅俊秀的側臉鍍上一條細細的亮粉,平添幾分出塵的氣質。
偏他此時此刻又是這麽一副病美人的模樣兒,眼睫烏黑,臉色蒼白,睡袍的衣襟微微鬆散,露出清瘦但精美的鎖骨線條。
整個人簡直不要太好看!
謝竹聲搬了個椅子過來坐在床邊不遠處,踢掉拖鞋把腿盤在椅子裏,轉著電容筆細細思索一會兒,就摁亮了平板。
沈知意偏過頭,專注地看向他,背光的眼睛裏藏著不為人知的哀傷。
房間裏安靜了很久,風把紗簾吹起來,光影晃動中,隻能聽見電容筆尖在平板上遊走的聲音。
沈知意看著不遠處椅子裏正在為他專注作畫的小青年,靜靜開口:“我第一次見你,你就是這個樣子,拿著畫筆自如揮灑,嘴角噙著笑,好像沉入了某一種奇妙的境界,任誰也不能打擾你,也沒辦法走進你。”
筆尖敲擊平板的聲音一頓,謝竹聲慢慢抬起頭,抿了下唇。
“我當時看著你,心裏就想,這小孩明明就坐在喧嘩的人群裏,可為什麽,卻很像一座孤島,旁邊人來人往,小孩吵鬧,可你坐在那棵樹下,怎麽卻那麽孤獨。”
謝竹聲抓了抓平板,幹巴巴地:“不是……小孩。”
沈知意看著他,輕輕一笑:“你是……在自己的世界裏,永遠都不願長大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