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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我們意外的是，這裏成了最讓兒童流連忘返的展覽空間。不少成人觀眾對這裏望而卻步，因為他們怕踩到趴在地麵上認真創作的“小藝術家”。一些孩子甚至能夠在這裏待上4小時，直到閉館才不舍地離開。我曾看到一位母親困惑地看著孩子們建造的木塊“長城”，問道：“家裏不是有樂高玩具嗎？為什麼還要玩這些舊木塊？”她的孩子全然不理會母親的疑問，快樂地擺弄著……我始終認為，創造力的本源是不斷更新我們對於尋常物品的認知。隻有我們發現唾手可得的日常事物也能夠產生無限的創造時，才是真正喚醒了人的創造力。
2018年，我們邀請建築師穆威與藝術家葉致聰帶來“無限建造遊戲”的公共搭建項目。項目地選在美術館戶外的平台空間，藝術家希望實驗一次完全由兒童獨立設計、分工協同、分組搭建的臨時建築活動。過往的經驗告訴我們，孩子們在繪圖設計與模型構建方麵遊刃有餘，但大型建築的實際搭建是否有安全隱患呢？為此，建築師特別設計了一種磁力與榫卯結構結合的組件“Parki”。“Parki”有兩種杆件可以選擇，是長度均為80厘米、兩頭帶著U形槽的實木木條，凹槽內嵌了特製的磁鐵塊，孩子們不需要任何額外的輔助工具，例如，榔頭、釘子或者螺絲就能輕鬆完
成裝配。每根“Parki”能夠承重11千克，組裝起來承重能力成倍增加，整體形態類似於木質的腳手架，穩定而堅固，可以讓14歲以下兒童自由攀爬。這個巧妙的設計幫助兒童在尚未擁有成人的體力與技藝的情況下，也能通過學習簡單的原理開始複雜的建築搭建。
美術館最終召集了40多位孩子，分成4組。他們可以自由認領“建築師”與“建造師”的角色，用遊戲的方式開始為期兩天的設計、分工和搭建工作。項目全程由兒童獨立完成。穆威在談到項目的設計思路時說：“有限遊戲以取勝為目的，而無限遊戲以延續遊戲為目的。建築可否變成一個無限遊戲，我們一直在探索。在這次展覽中我們希望通過將建造過程簡化為隻需要一種道具，改變建築生成的方法，讓任何人都可以極其容易地參與其中，讓建築變成一種開源的、可以無限延續的遊戲。”
搭建過程中隻有一位父親不願意放手，一直跟在他的孩子後麵。穆威感歎道：“參與過程中有一些小的磕碰、跌倒是很正常的。孩子們其實非常需要在挫折中獲得成長。”最終，4個團隊合力完成了4米高、麵積100平方米的建築搭建。藝術家在結束的分享會上很自豪地宣布孩子們完成了全世界第一個完全由兒童搭建的磁力結構建築。我們邀請每一組建築師與建造
師代表分享感受。當穆威詢問孩子們怎麼理解建築師這個職業時，其中一名男孩說：“我認為一座建築並不隻是建築師一個人的作品。建築師的工作不能隻是畫圖、設計，他應該是一個連接者，他需要與更多的人一起討論、合作才能造出好房子。”我們都很驚訝地看著這個剛剛體驗了2天建造工作的小學生，他老到的總結像是在普利茲克獎頒獎典禮上的獲獎感言。
穆威&葉致聰：《無限建造》，共創現場，第四屆ISTART兒童藝術節主題展&特別項目，2018，圖片由麓湖·A4美術館提供
孩子們在“無限建造”搭建現場協作搭建自己設計的建築，2018，圖片由麓湖·A4美術館提供
孩子們通過藝術家提供的場景與工具所展開的建造實驗，不隻是一次兒童建築遊戲。它的核心意義在於提供了一種兒童合作的成長模式。在兒童心理學家讓·皮亞傑（Jean Piaget）看來，這樣的合作行動能夠幫助兒童發展高級思維能力，促進思想的真正交流。同時，也可以通過兒童間的合作構成對行為準則的真正演練，是一種真正有助於認知和道德發展的有益體驗。#pageNote#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