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千丈隻覺身上一陣酸一陣癢,難過之極,先前已被那什麼“千蟲百草丸”弄得心魂大亂,早已沒了什麼抗拒之心,當下老老實實的招了,全然是這老頭子胡謅的。黃蓉大喜後又大怒,縱上前去,左手抓住他胸口,右手拔下了他一小把胡子,不管老頭子痛得哀哀大叫。
“敢咒我爹爹死,害我傷心,簡直不想活了!靖哥哥,你再來給他一掌打死這騙子!”黃蓉猶自不解氣,當即想讓更多的人來修理一下這老頭。
郭靖道:“好!”縱身就要上前,卻被江南七怪中的柯鎮惡攔了下來:“怎麼了,大師父?”
“靖兒,得饒人處且饒人!”柯鎮惡說道。
柯鎮惡本性疾惡如仇,最是痛恨那等陰損歹毒的害人手段。原本就不喜黃蓉,更是對那個下手陰狠的陸嬅濃厭惡十分,聽得兩人互稱姐姐妹妹,言詞親近,便想兩人同是一丘之貉,與梅超風之流一個德行,皆是害人的妖女。先前聽聞歸雲莊莊主陸乘風稱呼黃藥師為師父,已是吃驚,現下一聯想,便知道這幾人皆是出自桃花島的門人,怨不得都是如此的狂毒。早已對桃花島成見積深,現下更是厭惡至極。當下聽得這憨徒弟這麼聽那黃妖女的話,隻覺得火氣上漲了十分。
“什麼狗屁大道理?江南七怪,有種的就站出來,今晚老娘與你拚個你死我活!陸乘風,你讓我徒兒走,瞧在師父份上,咱們前事不究。你趕我夫婦前往蒙古……唉,一切都是命該如此。”梅超風聲音由厲轉低,滿含淒苦。
梅超風與陸乘風剛才又哭又笑的鬥了一場,尋仇凶殺之意本已大減,得知師父並未逝世,心下喜歡,又聽小師妹連笑帶比、咭咭咯咯說著裘千仞的事,哪裏還放得下臉?硬得起心腸?隻是,殺夫之仇不共戴天,她眼睛雖然看不見,卻是記得柯鎮惡等人的聲音,知道江南七怪也在場,又起了殺意。
陸乘風長歎一聲,心道:“她丈夫死了,眼睛瞎了,在這世上孤苦伶仃。我雙腿殘廢,卻是有妻有子,有家有業,比她好上百倍。大家都是幾十歲的人了,還提舊怨幹甚麼?”便道:“你將你徒兒領去就是。梅師姊,小弟明日動身到桃花島去探望恩師,你去也不去?”
梅超風顫聲道:“你敢去?”
陸乘風道:“不得恩師之命,擅到桃花島上,原是犯了大規,但剛才給那裘老頭信口雌黃的亂說一通,我總是念著恩師,放心不下。”
黃蓉經曆了這一場,心中對梅超風也甚為憐憫,不禁說道:“大家一起去探望爹爹,我代你們求情就是。”
梅超風呆立片刻,眼中兩行淚水滾了下來,說道:“我哪裏還有麵目去見他老人家?恩師憐我孤苦,教我養我,我卻狼子野心,背叛師門……”突然間厲聲喝道:“隻待夫仇一報,我會自尋了斷。陸師弟,小師妹,你們袖手旁觀,兩不相幫,不論誰死誰活,都不許插手勸解,聽見了麼?”
看著情節又要拐回宿命的安排,陸嬅濃瞧了瞧,知道如無意外,應該沒自家父親什麼事兒,便挪身往鞠塵和何沅君呆的角落行去。
鞠塵來這也不是為湊熱鬧的,自是坐得離眾人有一段距離,身上的舊傷未愈合,便半闔雙眸休憩,沉靜冰冷,加之那在燭火中越顯蒼白的麵色,宛若死人一般的冰冷,給人一種詭異感。
陸嬅濃走過來,行了個禮,放輕了聲音:“鞠姑娘,您好!”
鞠塵慢慢的睜開眼睛,清透湛澈,無一絲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