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身後傳來一聲吐氣的聲音,我轉過頭,看見野狐絲先是睜開眼,第一個動作是將手搭在額頭上,然後為了躲避投進來的日光,半闔的眼眸閉了閉,淺灰色的眼睛裏帶著些初醒的迷茫,轉到我的臉上。
“你醒了?”
野狐絲卻沒有回答,他慢慢整了整衣衫,靜靜的看了我一會兒,反問道:“你看到了?”
未料到他開門見山就有這麼一問,知道他根本就不是剛剛清醒,我心底寒意更深:“你指的什麼。”
“你知道我說的什麼。”
“你到底想幹什麼?
野狐絲笑了笑:“與你無關。”
我皺了皺眉,還沒說話。他已經站起身來:“放寬心,我現在做的,和想要做的都和你無關。”
這話出口,話音已經和他平時的溫和淡然截然不同,讓我想起那晚在燕原池上見到的朱雀,心底幾乎已經篤定了他的身份。不過此時這已經算不上什麼驚異的消息……在我知道小鳳凰的身體裏可能沉睡著靈萱之後。
他說完那句話以後,就走到了窗前往外看去,熟門熟路的打開琉璃罩吹熄了燈。
我看著他的動作熟練,想必在我睡著和出去的時候已經醒來了不止一次。再想到我一向深深藏在懷裏的令牌為何在那天會單單動幾下就落在了地上……在此之前隻有他在樹上攬著我和我靠得很近。
他是什麼時候發現我有帝女令的?
還是穡波把帝女令交給我就在他的謀劃之中?
他怎麼知道這穀中的人在等他們的少主?
還是那個傳說中的少主已經在他的手裏了?
雖然疑團重重,但是我也無心再費心思猜想。
“和我沒有關係最好……”可是沒有關係他怎麼會上溪毒山去殺我,還用諾龍……那天的情景浮上眼前,心底驀的一顫。和大司命僅有的一次親昵還是托他的暗器所致,思及此心裏像是被螞蟻爬過,憂慮不堪。
如果靈萱醒來……被陰冷的山風所激,我打了個冷顫。
不行,絕不能讓她醒過來。
我問他:“你想殺鳳凰嗎?”
他手指挽著燈滅後的一絲絲白煙:“暫時不想。”
“為什麼,你不是說殺朱雀者必白鳳?”
他忽然轉過頭來,盯著我看。我霎時間覺得像被他的目光洞穿了心事一樣,滿含不安的移開目光。“聽起來你很想我殺它?”他輕聲問。
“我……”被他這麼一問,我又想起小鳳凰那雙清澈滿是信任的眼睛和一口一聲的阿娘,心裏矛盾煩亂無比,喉嚨間卡著了一樣,說不出一個想字來。
“我可以殺了它。”下一刻,他已經開口,溫和的聲音一如平常。
我卻像是從他這句話裏看到的希望一樣,忍不住轉頭看他,成竹在胸的篤定態度讓我心裏驀的一亮,隨即又被陰影黑沉沉壓下:“改得了天命?”
朱雀笑:“天何由可期也?”
又是這句話,這會兒聽來重重撞在心上,擲地有聲貼合不已。
“你應該知道,望舒改過一次天命。雖然落到個困於五尺方塘的下場,總是好死不如賤活。”他頓了頓,轉過頭,淺灰的一雙眼睛平淡無波:“不如,我們合作。”